栽了多少跟头吃了多少苦,从吃人的职场官场中爬起来,都只能就着人血馒头,把自己的牙咬碎了吞进肚子里默不作声。
也不知遇到了多少次如今天这样的骚扰和威胁,才能如此熟练甚至是麻木地回想。
殷君娆的惋惜,不忿,和无能为力也随着最后一抹思绪,彻底淹没在滔滔海水之中,变成等待被别人口诛笔伐的一粒尘埃……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又有谁知道,自己现在经历的苦难,会不会是一场造化呢?
殷君娆被推下海后已经过了不知道多久,意识朦胧,眼前万事如同人生的走马花灯,却在未了之余,看见了人生最后的自己。
这个与她一同落水的女孩是谁?
古风古色她在船上未曾见过。
一头乌黑的长发……
她在学生时代剪过短发后就再没有留起来,被男人说头发长见识短,被女人说没气质不利索,索性就一头齐脖短发从初中十二年留到工作二十五年。
一身青透的长衫在外,内着的只有简单清雅的吊带……
从小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被说成带着罩袍,长大后穿着得体的长衣长裤,西装革履却又被身边的人戏称床上战袍。
如果有来生,已经腻了短发的殷君娆也想一留一头如她那般长发及腰的长发,已经被裹到呼吸困难,内衣却被束腰勒的喘不过气的她,也想如这女孩一般,穿着简单透气的衣服。
只是女孩衣服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像是遭受了鱼兽的撕咬,双眼紧紧地闭着,鼻子和嘴巴也没有冒出气泡,自己也没有,就和眼前的她一样,一同坠入深沉海底。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动,想着兴许已经堕入画本子里的忘川河畔,这女孩也是现世中的苦命人。
她忍不住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想游过去抱一抱她。
可伸手却什么都没抓住,女孩化作海水中的一滴水,沙漠里的一粒散沙一般,找不见抓不住,而令殷君娆惋惜之余,却更多的是震惊……
那女孩和自己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她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视角看过自己,比双胞胎还要相像的脸庞,小到眼下的一颗痣都分毫不差。
只是她的痣在二十岁的时候一被身边人劝着点了,因为那颗痣,克夫。
自己的向往之人成了自己,殷君娆不禁恍惚地看着已经死去的女孩,盯着她那张苍白的脸,恍如隔世。
宿命感如潮水般席卷,她的喉咙也如同被扼制了一般。
她禁不住开始拼命地呼吸,手上抓着自己的咽喉。
那种感觉越来越真实,就如同再死了一次那样,窒息感随之而来……
猛地一下……她奋力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眼前是一片古香古色,只能看见眼前的一物,紫檀雕龙木床边悬着金纱罗曼帐,帐上遍绣兰草,没有顶灯已是一片亮堂,无一不透露着精致。
一时间殷君娆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她在床上深呼吸一口气,被海水浸泡寒气入体,她浑身都还是酸疼的动弹不得,闭上眼重新冷静地思考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这房子的装潢看着雅致古朴却装修精美隆重异常。
而这种古典装潢,也只有冬都或者冬都的人喜欢,自己兴许是在海中被周围州郡的冬都侨民所救。
这样的装修看着就不简单,光是自己躺着醒来,看见的天花板都是用五光熠彩的琉璃瓦和精美笔画所致,已经不能用雍容华贵来形容,极尽奢华,金碧辉煌。
如果是私宅,想来救自己的应该是一位大人物,对周围州县肯定也颇有影响力。
如果是特殊的酒店,那也不简单,不了解情况的她不能轻举妄动。
思虑多时,“这是哪儿?”她问出最正常的一句话。
不能直接喊的让人报警,唯恐现在还在州郡的范围之内,库格州长会对她再次造成不利,“请问有人吗?”
殷君娆的响动惊扰了身边留守的宫人,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疲倦的眼睛,正准备又垂下头去偷个懒,紧接着就听到了对方更为清晰的一句询问。
这次保准没有听错了!
宫人一下子从龙床的床边弹了起来,在殷君娆从发现有人的警惕,到小宫人出现在她眼前变为震惊,直到对方惊喜的喊出那句——
“醒了!陛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