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茶盏毫无征兆地被顾云摔向地面,哐当一声脆响与顾云的疾声利语让屋内的人无不瑟缩。
这是真的怒了。
顾云站直身体,与顾父怒目而视,“为我好?不过是目前顾家由我一个女子掌家,你面子挂不住又舍不得荣华富贵罢了!”
“为我好?天底下哪个父亲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将女儿往别的男人床上送!”
顾母原本不清楚事情原委,可听到这里,再联想起昨夜丈夫的反常行为,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在里面扮演的角色。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丈夫,“老顾...你竟然连我都利用?”
顾父呼吸急促,脸上却挂着恶劣的笑,“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自是有权力这么做!”
顾云冷笑,“权力?那你不妨想想,权力从何而来?”
“孙管事!”
“属下在。”
屋门打开,孙管事领着一众家丁入内。
顾父被乌泱泱的人骇得后退了两步。
“家父身子不适,即日起去庄子上静养,劳烦您立即派人护送。”
“是!”
三三两两的家丁涌上前,瞬间就将顾父制住。
他还有些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顾云,“你敢!我是你老子!”
顾云却不理,“待顾岳从书塾回来,我会告诉他一切,是想去庄子里陪你一起种地,还是想在京城里继续读书,都随他。”
“哦对了,还有阿娘,您也一样,去留随意。”
说罢,顾云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身后似乎还传来了几声不入流的怒骂,但她已经听不见了。
游魂一般走回自己的屋子,她才终于得以喘口气。
她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缩在床榻一角,静静地看着纱帐发呆。
要说有多心痛,好像已经过去了。她也并不很想哭,昨夜已经将眼泪都流干了。
只是觉得心里很空。
支撑了她二十年的东西,终于还是,轰然坍塌。
从今往后,她再一次没有家人了...
顾云突然觉得好累,身上的不适也愈发明显。
她动了动,从衣袖里掏出一瓶药膏,是方才离开时周其钺强行塞给她的,说消肿化瘀有奇效,她定然也用得上。
顾云勉强地勾勾唇角,他倒是清楚她的身体状况。
昨晚,实在是太过了。
想起他,顾云忽然觉得身上残留的独属于他的气味愈发明显,萦绕不散。
正巧此时夏蕊通禀备好了热水,顾云于是撑起沉重的身子,缓步走向浴房。
衣袍褪下,顾云看见自己的身体,顿时惊大了眼睛。
相比于他的伤痕累累,她却称得上是毫发无伤,除了某处不可避免地被使用过度,身上竟白白净净的,连一丝青紫都无。
怎么会?
她原本以为会和他一样惨烈,毕竟从前与他的每一次她都不好过。
顾云的心里有些嘲,原来这事只要他想,是可以做到百般周全的。
步入浴桶,温柔的热水轻轻将她包围。
不知怎的,顾云忽然想起了那个灼热的吻,没来由一阵心悸,脸也有些烫。
他们之间实在是太复杂了,顾云本就头脑冒烟,此刻更是连脸颊都染上了大脑过度运转的余温。
啊——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吧。
顾云自暴自弃地慢慢将自己沉入浴桶,水面浮起一连串泡泡。
不多时,一只鱼儿打挺,又溅起了层层水花。
疲乏散去,顾云喝完药后,不一会儿就在自己的床榻上沉沉入睡。
...
日子一天天地过。
并不出乎意料地,母亲和弟弟都选择了留在京城顾宅,对她也愈发恭敬。
顾云却能明显感到与他们的隔阂,从前在章淮村的那种毫无芥蒂的相处模式,应当再也没有了。
但她不在乎,对于家人,她已经做得够多,也吃了够多的苦头了。从今往后,不如就让这些翻篇吧。
倒是有一件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得知那晚的龌龊事情是纪家主动找上的自家父亲,她原本还想教训教训他们,尤其是那个纪三公子,却在事发第二天就听说他出事了。
也不知是谁的手笔,竟然给他灌了十足十的情药,与烈马关在一起。
被发现时,他只剩下一口气,前后皆是血肉模糊,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而仿佛连环效应一般,纪家曾犯过的事情一件件被翻出来,在朝中兵部、吏部的好些职位也被别人顶替掉了。
戴谢二族之下四大世家之一的纪家,竟在短短的日子内肉眼可见地踏上了衰败之路。
而不用多想,顾云猜测其中必然少不了某人的手笔。
也罢,倒是不用她自己费脑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