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落伸手逗它,它也没有动作。这只兔子的表现也太安静了吧,它是不是……想对她说什么?
她的眼眸颤了一下,用两只手托着它,放在自己的脸前。
日月落思考了一下,回忆着之前看到的密语古书。和动物交流的语言系统复杂琐碎又不稳定,栖鸦谷直到毁灭之前也没能完整破译动物语言,传下来的只有一些零碎的语句和字词。她并没有和动物成功交流的经验。
日月落看着兔子的眼睛,尝试着拼凑那些古怪又晦涩的符语。
四周的风似乎都陷入了停滞。她听到了微弱而紊乱的气息,断断续续,并不是一串有意义的字词。但她能感受到这只兔子的确在努力向她传达着什么。
过度的精力集中让她感到很疲惫,但她终于捕捉到了一个字词。
日月落揉了揉眉心,将兔子抱在怀里,重复着那拗口的发音,将它和自己的记忆进行对照。于是她终于意识到它对她说的是什么。
【危险】
危险。兔子对她说的是危险。
是什么危险?是它被黑狗追,所以它的处境危险,还是说追它的黑狗是个危险的东西,还是说……她危险,她所处的这里很危险?
日月落的心揪紧了。那兔子在她怀里相当乖巧,像是一团会动的棉花团子,现在它又像个普通的白毛兔子了。
她将它放下,兔子却没有逃开,反而又缩到她的手下。
日月落立刻张口呼唤,她以咒言的形式呼唤着黑狗。如果它听到了,必定会很快回应她。
但是她没有听到黑狗的叫声,也没有看见及膝绿草有什么波动。
危险,危险,到底是什么危险。
日月落抱着兔子,向着黑狗最后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她的眸光将视线里的一切都收进眼底,头顶的枝蔓生着甜美的果子,周围的树木茁壮,一切欣欣向荣,在这些绿色的植物身上也没有什么邪恶的气息。
危险。兔子说,危险。
日月落跑得像是迷路了的着急孩子。再不找到回家的路,天就要黑了。快,快跑啊,家在哪里?
天黑了。天怎么又会突然变黑呢。这里的太阳明明没有移动过位置,这里的植物常年受着良好的光照。在这样一个没有黑夜的幻境里,天怎么会黑呢?她不是把所有的黑暗都抛在那死气沉沉的黑域里了吗?
她眼睁睁看着天黑了下去,毫无征兆,像暴雨欲来的前夕。但这种黑……却不仅仅是天色的黑,连她的心都觉得一片阴冷。
日月落咬着牙,将兔子又放回了地上。这次兔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着黑暗降临的反方向逃了过去,很快就不见了。
日月落还是大声地呼唤着黑狗,“库欧!”
凡是听到的吠犬,都会立刻应召而来。
但黑狗却不见踪影。只有黑暗在幻境的天空上不断地吞噬着清明,不断蔓延。
日月落爬到树上,折断了一根桦树枝,她用枝蔓将桦树枝缠绕了起来,尽管心沉到了谷底,她却反而越来越冷静。
“库欧——”
她早知道这黑域之后的祥和是片幻影。这天象……明明是最后一日的栖鸦谷!
“呜汪——”
她终于听到了微弱的犬吠声,充满痛楚,黑狗绝望地向她发出求救的声音。日月落大步跑了起来,她大声念着转移咒语。风声残酷地刮着她的脸。变冷了。天黑了,也变冷了。
她看到了黑狗。它被一条碗口粗细的蛇缠紧了身体,那有毒的鳞片阴冷地游离着,蛇紧紧束缚着它的脑袋,深深地勒紧它的四肢,将它的骨头深勒至变形。旁边还有一条蛇,也在不急不慢地向她游过来,像个优雅的猎手。
日月落举起那制作粗劣的巫师手杖。咒语落下,缠着黑狗的蛇体断裂,黑狗的身体陡然一松,它的嘴里汪了几声,重新跃起,向她的方向跑来。好在她到得还及时。
另一条蛇也向她跃来,被她再次念咒击飞,萎靡在地。但死去的蛇忽然融化成点点黑液,而后扭曲着,升到了空中,形成了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鬼脸。
日月落冷冷看着鬼脸。它的大嘴一张,唇角咧到了原本是耳朵的地方。
“离开,日月落,离开……你什么也救不了……”
“滚开!”
日月落怒叱,她用力一挥巫杖,那鬼影狞笑着,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了。
“你什么也救不了,嘻嘻——”
日月落攥紧了手杖,手指因太过用力而失去血色。那黑狗浑身毛发竖起,它护在她的前方,龇起牙,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她看到毁掉她的故园的重重鬼影,从树后露出了身形,又一次向她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