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层梦魇小剧场。
因为主要人物的行为偏移开启了不同的支线,徐总临时宣布,要在各个业务员中以比赛的方式决出最终的裁员名单。
谢阳又有了一丝希望。
“还不走啊?”九点了,同事从格子间上方探出半个头,语气似笑非笑。
谢阳下意识把屏幕切换成桌面,对上同事意味不明的目光。
“很快了,你们先走吧。”他淡道。
“嚯,真卷!”同事像牙酸一样,吐槽一句,“没做完的明天继续做呗!”
谢阳笑笑,没答话。
徐总下班前布置的任务,说是不急,但是明天早上要。这份企划书,将会决定他们最终的去留。
那同事嘟嘟囔囔,偷偷摸摸把电脑装进了包里。打算带回家写。——他不知道的是,他根本走不出这层办公楼。
谢阳看着同事远去,硬憋出来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他没办法带回家做。他的出租屋离公司很远,光是通勤就要两个小时,还是在公司做完好了。
反正之前在公司通宵,又不是没有过。何况这次生死攸关。
他其实已经很累了,昨天也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此刻感觉胸口里装着一台老旧的发动机,动一动就抽痛。
他重新打开幻灯片,开始为明天的汇报做准备。
屏幕上每一个字都在蜷缩着跳动,他的反应变得很迟缓,时而像幻觉一样,听见从远方传来的惨叫声,他一点也没有感到好奇,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几乎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好像都不见了似的,只剩下他和他的格子间,头顶惨白的光源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在他的桌面上留下成群的虫子一样的阴影。
他机械地举手打字,光标在屏幕上匀速向前推进着,这时,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还不走啊?”
又是这个问题,谢阳脸色阴沉,几乎懒得理——有没有点眼力见啊?他正写着东西呢没看见?真是该死!
一定是故意打扰他!试探明天的比赛,肮脏的战术……
他心里涌现的念头,就像他此时指尖流淌出来的文字一样顺畅无比。
但他还是硬挤出一个笑容,目光不舍地从屏幕上离开,不情不愿地看向来人。
“嗯啊,有事吗?”
格子间的挡板遮住对方半张脸,眼睛藏在眼镜的阴影之后,可他还是认出来了,这是……
“……苇姐?”
谢阳有些意外,又加上一句:“您也还没走啊?”
苇姐在办公室里存在感不强,又架不住她资历颇深,位高权重,谁见了都要高看一眼。
“一会就走。你在这鼓捣什么呢?”
谢阳又一次切回桌面,回答:“没什么。徐总要个东西。”
苇姐冲他微笑,那样子没来由有几分熟悉:“我看你刚才都快睡着了。”
“……是吗?”谢阳脸快要裂开,上半张脸瞪大了眼睛,像是惊愕,下半张脸僵硬地咧着嘴,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容,心里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她懂个屁!一定,一定是肮脏的战术……
“这个给你。要打起精神来啊!”苇姐递给他一个东西,便转身离去。
是速溶咖啡。
谢阳笑道:“谢谢苇姐。”
他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当然不是苇姐给的那条。他怎么可能喝别人的东西?万一被下毒怎么办?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
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咖啡,他从茶水间朝自己的格子间走去。
地板黏腻不堪,他好像不小心踩到了哪个同事的手,怪怪的,他们是在地上睡觉吗?……先不管了。他脑中只剩下一件事,边走边干掉大半杯滚烫的咖啡,快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急切地按亮屏幕。
写到半途的幻灯片上,满屏的二号粗体字,只有一句话。
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咖啡杯被碰倒了,深色的液体渗进地毯,跟血混在一起。谢阳半是愤怒半是惊恐地低吼起来。
是谁篡改了他天衣无缝的企划?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办公室横亘的死尸没有一个能回答他。
轰隆隆,轰隆隆……吸尘器运作的声音。
更大范围的清洗,开始了。
*
8层,男厕。
计时器刚过去五分钟。
“苇姐,怎么样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含晦也开始改口叫“苇姐”了。
苇思航道:“我刚刚去试探了下,别着急,要是没效果,我一会再去一趟。”
含晦面带忐忑地点点头,就算不相信苇姐,也得相信咖啡利尿的效果……
苇思航道:“你确定只要把农民哥引来卫生间,就能让他清醒过来吗?”
含晦又点点头:“应该可以。”
“什么叫应该!”苇思航头顶黑线,“万一他就在这里变邪灵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