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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正旦宫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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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好。”方时镜点了点头,品评道,“好诗。”

在场之人赞不绝口。

“陆某人还是头一回见识碧渊居士的文采。”陆洗行了一礼,“意难忘,意难忘。”

“别光嘴上说。”林佩浅笑,“这还有好多花瓣散着,你来捡。”

陆洗应是,一片片捡起剩余的花瓣,按规矩交还给酒纠,才算息事宁人。

行酒令到此告一段路。

*

午时至申时,游园听戏,君臣同乐。

春和园景色秀丽,层次丰富,分布着一座大戏楼、一条流水、五座亭阁和几片假山。

在这一个时辰内,臣子及其内眷的行动较为自由,可以到戏楼听戏,也可以林间散步,各色娱乐活动如作画、抚琴、投壶、射柳应有尽有。

林佩走在石子路上,尽量不打扰别人家儿女相亲,悄声来到假山。

假山的另一头有个人影。

只见这人手里拿着一块石头,缓慢小心地将其放在已有三尺高的石堆上。

石堆没有泥砌,是徒手用石块叠起来的,一处错位便会使上下失去平衡。

叠石之人须得审时度势、精密算计、巧夺时机,方能成功。

这人正是留京听用的从二品官员李良夜。

林佩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片,放手心掂量着,静看李良夜把石头叠得越来越高。

他自然不会因为一首诗词受到吹捧而忘乎所以,为恢复永熙初年的盛世气象,定下无眼双活的局面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调整赋税,第一步便是地方试行。

他参考的是历朝历代的史料,但毕竟没有真正到过地方,所以需要一双替他洞察情形的眼睛。

李良夜就有一双雪亮的眼睛。

林佩想清楚要说的话,走上前去。

李良夜躬身行礼:“林相。”

林佩微笑:“泊桥,你这叠石之术可谓炉火纯青。”

李良夜道:“一点消遣打发时间,让林相见笑了。”

近看,李良夜这半年在京休养,气色比年初好得多,面颊红润,腮部也饱满起来。

林佩道:“如今南北安定,正是百废待兴之际,那边已经向太后许下承诺,着重发展工商,在三年内充盈国库,还主张修葺北方城池,扩建平北府的旧宫。”

李良夜道:“那么林相手上一定有更多事要做。”

林佩点了点头:“恩师临行前的交代,我不敢忘。”

李良夜道:“林相可否与下官透露一二?”

林佩道:“永熙初年,我国赋税尚称严整,自党争开始,大量田地向乡绅、世族手中流动,鱼鳞册、黄册和事实不符的比比皆是,富户良田万顷而不纳税,贫民地少反而还要纳税,广南省尤甚,是故朝廷去岁不得不下狠心拔除十王府,但只能说是开了一个头,还远没有结束。”

李良夜道:“林相真是一下就说到民生失和的症结所在了。”

林佩道:“纵观古今,但凡涉及赋税调整,必要得罪地主,户部于染何其精明,指望他执刀是不行的,然而赋税之制一日不修,国运便一日无起色,我权衡再三,决定亲自做这件事。”

李良夜道:“既如此说,下官心中便有主意了。”

林佩道:“你有主意了?”

李良夜接过林佩手里的那枚小石片,左右观察,巧妙地塞进石堆的一处缝隙。

此举不仅没有碰掉旁边的石头,反而起到支撑作用,使整体更加坚固。

“晋北。”李良夜道,“林相,今年是大考之年,下官想去晋北任布政使,再历练一回。”

林佩笑道:“你总是能与我想到一处。”

李良夜道:“晋北是北三省之一,因去岁出资修路开市,今明两年与南方各省应还有一笔贸易债,如果陆相有所企图,下官能迅速探得消息,见苗头不对,也能及时掣肘。”

林佩闻言,不禁叹道:“你的这片心,真如冰壶玉尺。”

“下官只是兵卒,林相才是幕后运筹之人。”李良夜道,“兵卒冲阵只要有足够的勇气,而运筹帷幄不仅要统筹兼顾,还要有非凡的定力,非等闲可为之。”

林佩应了一声,背过手,目光越过假山望向远处的戏台。

若是旁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只当阿谀奉承,唯有从李良夜口中说出,于他而言是鞭策。

*

戏台后面,河水之畔。

林倜与几位友人饮酒作乐,不亦乐乎之际,忽见河对岸飞来一片石子。

石子连续蘸水二十余下,打着了这边几片残荷。

残荷摇晃。

一双水鸟游开。

林倜看清对岸的人,连忙跑去相见。

他因官职较低被安排在下桌用宴,此刻宴毕游园才有机会和上桌、中桌的官员交际。

柳林斜对水榭,细枝在风中微动。

“林织使。”陆洗的手里上下抛着一片石子,“你在浙东找我办事之时尚且柳营花市更呼燕子莺儿,怎么一入京就像不认识的了。”

林倜见四下无人,上前行礼:“右相恕罪,咳,下官得避着点儿左相。”

陆洗笑道:“你提请在浙东局增设纺织作坊百间,置大花楼织机百架,美其名曰为朝廷尽忠尽力,但实际想的是趁闲时雇工做海上的生意,多少本多少利,我心如明镜。”

“下官……”林倜脚下踩着石块,身子一趔趄。

二人原在永熙十八年运河建成之时就认识。

那时林倜刚到浙东织染局大使任上,因贪玩延误了工期,又逢年底漕运即将关闭,各港口都有大批货物等待运输,即便织染局的货也要排上半个月。

林倜害怕连累家里,四处求人,听闻隔壁松江知府的陆洗很有些能耐,带着一笔好处就去了。

陆洗与他喝完酒,三天内把货装上,七天内过闸口,运到京城时比规定日期还提前两天。

后来林倜才知道,若别人开这个口,陆洗要的好处远比那天收自己的多,只不过看在他是林家子弟的份上才予以方便。

林倜为人也颇有气性,他欠陆洗的这份情最终是自己还掉的,期间从未与家里开过口。

“陆相,不管你知道多少,这事……”林倜扶着柳树思考片刻,定下神道,“……这事反正是我一人之主张,牵扯不到旁人,更与我家里无关。”

“别紧张,某分得清。”陆洗笑了笑,侧身挥臂,往河面扔出石片,“早先大湖织染局运转困难还是浙东局借的劳役和税丝呢,某这人没别的,就是讲义气。”

石片如蜻蜓点水而过,飞得比前几次更远。

陆洗道:“只提醒一句,往后工部上下孝敬着点儿,不要特立独行,要和光同尘。”

林倜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是,下官谨记,多谢陆相提点。”

陆洗道:“事是小事,但既然你都迈出这一步了,有桩更大的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林倜道:“什么生意?”

陆洗走到水边,背过手道:“我要在江南丝行先行官私合营之制,你替我办事。”

戏台正唱南戏,咿呀声传遍河畔。

河畔边可见杆子上挂满五彩斑斓的戏服。

林倜想了想,觉得话已说开,不如挑明顾虑:“右相差遣,下官自然愿意,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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