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二十四岁的我:
亲爱的二十四,你好,我是十八。见字如晤。
还记得刚来那天,我以为你把我丢了。以为你忘了我们对彩色的偏爱,忘了我们最亲密的好友,忘了我们对舞蹈的热爱。我像只叽叽喳喳羽毛还未长全的鸟,四处衔来各种枝叶,企图修复我和你之间那个黑色的大洞。
可有一天,我透过那个洞,看到了你。漫天的冬雪里,你将我护在怀里,奋力支撑着自己往前走,却又无法抵挡风雪和时间对我的侵蚀。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消失了,盲人一样无助地抬手,最后只抓到了空荡。
我知道,你不只是渴望痛苦的结束,你真正渴望的,是找回我,勇敢的、一往无前的十八岁。
所以我跳进了你和我之间的那个洞里,成了你,帮你走完了最后一步。
现在,幸不辱命。也时候把这一切还给你了,包括我。
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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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墨画出最后一个句号,谢与月呼了一口气,找出一片前些天从土里捡来的石榴叶,夹进这一页,这才阖上本子。
此时,闻叙恰好洗完澡回来。还是穿着件白T,人松懈着,头发还没来得及梳,有些乱,手臂还勾着条毛巾。等进来了,他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毛巾也带了进来,于是又折回浴室。
谢与月偷偷藏进了门的背后,等他再回到主卧,她突然从门后蹦了出来,还“哇”了一声。
见他被吓了一跳,她趴在他肩上笑得人都在抖,“你这也太不禁吓了吧。”
“你等着。”他将她的头发揉乱,声音拖着调子,“下次我也吓你。”
她抬起头,亲起了他的下巴,小鸡啄米一样地吻着,然后又停了下来,刻意压低声音说道:“闻叙,我也和你说一个谢与月的秘密。”
“什么?”懒散地接着话。
她手环上了他的脖子,认真地说道:“十八岁的我很爱你,二十四岁的也是。”
“这确实是很重要的秘密。”他捏了下她脸颊,“那我拿吻来和你换吧。”
说完,他将她抵在了玄关的墙边,低头吻住了她,两人一亲起来就没完没了,光是肌肤贴着就已经足够慰藉,因为手臂上的伤,不想再一次进医院被医生骂,他已经忍了有段时间了。
这天晚上他又感觉自己可以了,他不想再要这些天的浅尝辄止,原来爱到一定的时候,是真的不会只停留在单纯的情感,仅限于彼此的欲.望也会悄然蓬发。他吻过她的眉眼、脊背,她也一样地回应他,有限的夜晚就此无边地延伸,脸在眼中模糊,直至夜阑人静。
凌晨五点不到,谢与月忽然醒了。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卧室,她愣了一愣,动作很轻微地踩到了实木地板上。
她看向闻叙,碎发正盖着他的眼。睡得真沉。
她没穿拖鞋,光脚踩在地上,走到了书桌前。她打开台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慢慢地从头翻到了尾,直到一片石榴叶子掉到了她的掌心。
她将叶子握进了掌心,过了好久,才把它重新放了回去。
她又回到床上,盯着闻叙看了好一会,然后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挺弹的。
没失去记忆前,她可不会对他这样做。那时他们之间虽然像对夫妻,但也没那么像对夫妻。其实她也是爱他的,只是她是胆小鬼,不敢承认,很害怕再度失去,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闻叙皱了下眉,没醒,谢与月干脆伸出了只手,抓住他右手手臂,把他摇醒了。
梦里的人倦怠地睁开了眼,声音带了点磁性,“怎么了?”
她眨眨眼,说道:“闻叙,来看日出吧,天准备亮了。”
他闭上眼,缓了十来秒,从床上撑着坐了起来,明显没清醒,眼皮耷拉着,人也是懒的,“在哪儿看?”
与他相比,她倒显得很精神,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到了阳台边,主卧阳台是通透的玻璃推拉门,对着的是一片坦荡的天空,此时昏暗的天已经有了零星的亮色。
他们没出去,就窝在温暖的室内。她盘腿坐在地板上,一旁的闻叙还眯着一只眼,另一只眼撑着看着天空,还困着呢。
天空又有了一点变化,抹上了些红橙的色调,拖拽着的云也烘上了色彩,渐渐丰富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抬着头看天,“我牵着沐沐,你牵着闪电,狗追着猫,你追着我。”
闻叙笑了笑,终于舍得睁开另外一只眼了,往后压了压背,说道:“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她疑惑地转过头,等着他的下文。
“就那棵老柏树,”他揉了揉眼尾,总算清醒了些,“你记不记得你以前遇过一个人,戴着个口罩。”
老柏树是她的秘密基地,那里挺偏的,她在那遇见的人不多。谢与月回想了下,“好像很久前,我是有在那遇见了个,是你?”
“答对了。”
那时闻叙刚结束川藏骑行,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压在他心头,所以四处转,刚巧到了一棵老柏树下。那里很僻静,待着很舒服,所以他第二天也去了。等到第四天,他收到了个小女孩递给他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有点幼稚,写了挺长一段话。
[你好,我是与与,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你看上去挺难过的,我先把基地让给你吧。老柏是棵很聪明的树,如果你有烦恼,可以跟老柏说说。祝你早日找回开心!]
给了纸条,人就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