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依然安静,边上路灯依旧亮着,雨下得大了,玻璃车窗上满是雨痕,每一点雨点都映着扭曲而破碎白炽光。
闻叙手搭上了方向盘,抬起眼,车前正停一辆银色的车,车牌号挺有意思,0117。
恰好是她的生日。
“谢与月。”他挺清楚自己在烦躁什么的,头后仰抵着靠背,声音挺低地说,“我们结婚了。”
谢与月觉得他这话来得莫名其妙,“所以?”
他没说话,就这么安静了会。
“所以什么?”她又问,似乎对这个问题还挺执着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只是在等一个答案而已。
闻叙还在看着那个车牌号,雨刷卷干净了挡风玻璃,又立马有雨点砸了下来,他心底的烦闷几乎要漫了出来,却依旧克制着,外表看上去和平日没什么区别,也不愿让声音泄露情绪,冷淡地开了口。
“所以,和你结婚的人是我,如果你想去看心理医生,可以问我,我也能帮你找到合适的医生,陪你一起去。如果生我气了,你可以骂我打我不理我,我做错事了会承认。但是,能不能别找许庭嘉。虽然他是我亲哥,但他好歹也算是个男的。”
她挺猝不及防,“他当然是个男的,要不然还是个女的不成?”
闻叙都要被她气笑了,“你没听懂?”
她好像是听懂了,却又不太敢相信,慢吞吞地瞥了他一眼,没应他话。
“我的意思是,”他闭了闭眼,搭在方向盘上的小臂肌肉绷紧,掌骨与青筋贲起,“我不想你和他走得那么近。”
谢与月垂在裤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蜷了起来,心跳到了她自己都能明显感受到的地步,却还依旧刺探着,想要他一个确切的回答,“你和许庭嘉闹掰了?又不是小孩子,没必要玩拉帮结派这套,真的,你这样一……”
她的嘴叭叭地说着,闻叙已经不想再听后面的内容了,蓦地倾过身,伸手将她脸偏过来,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非常单纯,仅仅只是唇与唇的触碰,柔软的相贴,却足以叫她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0117”车牌号的车尾灯突然亮了,红色的光,不刺眼,却足以让他们在这一刻看清彼此,明明他早与她做过比这还要更为亲密的事,也早过了情窦顿开的年纪,此刻却吻得青涩、浅尝辄止。
他停了下来,低声道:“你先别说话了,我脑袋疼。”
她记起来要眨眼了,木然反问:“你刚干什么了?”
“哦,”他摸了下鼻尖,竟有些不大好意思,“亲了你一口。”
她指着自己,“可我才刚满十八。”
“那我也刚满十八。”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不要脸。你比我大三岁,怎么算也得二十一了。”
“0117”车牌号开走了,过了会,他终于想起还没系安全带,而后也启动车子,汇入车流回家。
路上,谢与月没再和他说话,怕影响他开车,硬是憋了一路,直到她换上拖鞋进到家门,转头对闻叙说:“你刚说我可以骂你打你不理你?”
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话,他当然记得,也没替自己解释什么,“你开始吧。我是病好了还骗你,我的错。”
这家伙太坦诚了,面对这种时候,谢与月一时还真说不出骂他的话来,况且她也不爱骂人,上下看了他好几眼,她趿拉着拖鞋走向客厅,“以后别装病了,我会担心的,很担心。”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不理你了。”
说完后,她径直往闪电的房间走去。
闪电还在窝里睡着,头枕在她织的蓝色帽子上,它这几天一直这样,对这顶帽子喜欢得紧,连睡觉也得抱着。
谢与月盘腿坐下,安静地看了闪电好一会,它耳朵大,上面的毛也长,睡觉的时候耷拉在两边,像个双马尾。
其实想想吧,闪电确实像是闻叙会养出来的狗。
看完了狗,她准备上楼洗澡,此时路过餐厅,见到闻叙正坐在餐桌边,孤零零且安静地吃着晚饭,瞧着怪可怜的,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原来他看到消息就来找她了,连饭也没吃。
谢与月忍住想开口说话的念头,回到主卧洗澡,她早上挺生气,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回了主卧。
刷牙前,她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仿佛还残留着不属于她的触感,她给牙刷挤上牙膏,对着镜子认真刷干净牙齿。
明明他就是吃醋,偏偏就是不把话说明白,一股别扭劲儿。
咕噜咕噜地漱完口,谢与月回到主卧,翻开墨绿色笔记本写了段话,敲门声忽地响起,她把本子盖上放好,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已经换了身衣服,手里正拎着个枕头,头发罕见地往后撩,露出优越的发际线,碎发乱翘着,叫他整个人都透着点烦躁的意味,见门开了,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说道:“我的床不小心湿了,来借个床。”
“……你干什么了床都湿了?”
“我拿着杯子,被拖鞋绊了下,刚好洒床上了。”他又不经意地继续说,“你刚理我了,是不是惩罚结束了?要不你还是打我骂我吧,不理我,我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