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她心中的谨慎更甚:“你猜错了。我只是个散修。”
夜罗歪着头打量她:“撒谎。”
“随你怎么猜。”绮佳良抱胸:“你要是没什么事,我走了,你离我远点。”
“别……朋友,带上我吧。”夜罗声音沙哑:“我真的不想再吃人了,你是个能让我保持清醒的伴儿,让我跟着你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说着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暴涨成利爪,狠狠抓挠着自己的手臂:“又开始了……刚刚你的气息又刺激了她们,现在离你远点就会这样……”
绮佳良惊愕地看着夜罗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游走。她忽然想起那些尸体上的黑色痕迹。
“那些人是中毒死的?你给他们下毒了?”
夜罗痛苦地蜷缩起来:“不……那是我的血……血瘾发作时……血液会变成这样,我的血会在我体内翻涌,它们逼着我……逼着我……。”
绮佳良本能地后退几步,却又停住脚步,不由得思索起来。
这狼妖既然能化人形,至少是金丹期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刚刚她也没有探知到她的存在,若是她要谋害自己,大可以直接动手偷袭。
莫非她说的都是真的?眼前这个狼妖虽然危险,但听她言语,似乎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然而昨夜青岚宗一事还历历在目,绮佳良此刻很难信任一个陌生人。
绮佳良准备再试探一下,她往前走了几步:“你说我的气息能安抚你?”
“对!对!”夜罗突然瞪大眼睛:“再近些!”
绮佳良小心翼翼的又往前走了几步,但还是保持在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只见那些黑色纹路竟真的缓缓褪去,而夜罗则趴在地上,朝着绮佳良方向贪婪地呼吸着,仿佛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这感觉……太好了……谢谢你。”
绮佳良道:“跟我说说你的情况。”
夜罗缓了缓,重新坐直道:“好,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我从有灵智起,便被关在一个洞窟中,那个洞窟中全是各种生物尸体,每隔几天还会有新的尸体从洞口被扔进来。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活物,只有我。”
“我从那时起就有了血瘾,也许是更早?总之那时的日子还不错,虽然没人说话,但到底是不缺吃的。我犯了血瘾时,就疯狂的啃食那些尸体。”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十年?三十年?这段时间,我的身体越来越强壮,食量也越来越大,身体里不知不觉开始凝结出一颗血红的,圆圆的东西,我后来听洞窟外面有声音说,那个是金丹。”
“她们说我已经熟了,到了什么‘金丹期’,可以抓去练成丹了。我不懂什么意思,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该跑了。那天晚上我假装睡着,趁她们把洞窟的门打开时,横冲直撞着冲了出去。她们似乎没想到我会那么强壮,只得任由我跑了出来,我记得我跑出来时身上到处都很疼,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
“我不知道外面是哪,只记得是一片沙漠,白天很热,晚上很冷,我就在沙漠中跑着,我不敢停下来,我怕被抓回去。血瘾犯了就找些活物来吃。”
“我想找人帮我,我看到有人住的部落,就跑了过去,里面的人们列成一队,拿着长长的木棍,用带金属尖锐的一头扎我,还骂骂咧咧的。我一开始听不懂,后面听懂了,他们说我是狼怪,会吃人。”
“不过他们也没说错,我确实会吃人。”夜罗笑了,继续说:“后面我想办法化为了人的模样,因为这样他们至少愿意先跟我讲几句话了。我一直走,一直走,最后沙漠慢慢没有了,绿色的植物越来越多,我听这里的人说,这里叫东剑林洲。”
“沙漠里那些家伙应该追不到这么远吧,不过血瘾还在折磨着我……啊,大概就这样吧。这两年我都在东林剑洲待着。”
“你!”绮佳良闻言顿时震惊得不行:“这些事都是真的?”
“我没必要编故事骗你,朋友。”夜罗耸了耸肩。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也确实挺惨的。”绮佳良唏嘘道,想起来现在师尊曾教过自己的一些地理情况:“你之前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南离火洲,哪里沙漠火山广布,还有一个血煞门,专饲养活人和魔兽,待其修为成型后炼成丹药。仙门正派虽屡次清剿,却始终难以根除。你能从哪个地方逃出来,倒也难得……”
“哦,血煞门?”夜罗眼瞳深邃,似乎是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以后要是有机会报仇,就能找到地方了。”
“所以,这两年你都在东林剑洲呆着吗?血瘾犯了怎么办?”
“忍着,我大部分时候躲在山洞里,实在忍不住了就抓些野物……坟场我也经常光顾……啊,对不起,可能恶心到你了,我也觉得恶心。”
“最近日子好过一点,几百里外的青露国那边多了好多难民,很多都上山做强盗了,我可以拿他们开荤……”
绮佳良闻言一惊,下意识斥道:“那些强盗之前也是从青露国逃命的难民,其中也定然不少无辜之人,你怎么下得去口的!”
“我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夜罗低着头,声音嘶哑。
“唉,也罢。”绮佳良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未想过世上还有如此悲惨的修行者——被囚禁在尸窟中成长,靠着啃食尸体活命,还险些被练成丹药,即便逃了出来,却依然被血瘾折磨。
“所以……”绮佳良犹豫着开口,“你想跟着我?”
夜罗那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没错,让我跟着你就行。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只要让我能闻到你的气息……”
她说着又深吸了一口气,露出陶醉的表情,“这样我的血瘾就不会发作。”
绮佳良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她本能地想要拒绝,但看着夜罗眼中那近乎绝望的渴望,又有些不忍。
再转念一想,若是就这样离开她,她血瘾再发作,若是控制不住,又免不得会伤害那些无辜生灵。
“我可以答应你暂时同行。”她最终说道,“但我怎么保证我自己的安全?”
夜罗咧嘴笑了,露出那排尖锐的獠牙:“我可以保护你!”
“你就是最大的危险!”绮佳良脱口而出,有些无语道:“……我的意思是,我怎么知道你不会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