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为那是 ‘证据’,我可不认为那是 ‘证据’。”李雪凤道。
“什么?”阿颖觉得荒谬。
“有案件,才需要证据;没有案件也就无所谓’证据’。我连婆婆(外婆)的死到底是自然发病死亡还是谋杀都不能确定,我怎么知道那个留置针是不是 ‘证据’?我把它单纯当做一个怀念婆婆的 ‘念想’保存,不可以么?”
阿颖一滞。
李雪凤嘲讽地睨着她,继续道:“你们说这是 ‘证据’,好,根据这个所谓 ‘证据’,你们发现谁是凶手了么?”
区区一枚留置针,可提取的信息有限,暂时确实无法提示出谁是嫌犯。
阿颖解释道:“单一的证据虽然不能直接指向凶手,但是对于阿婆的——”
李雪凤打断她道:“如果你们专业警察从这个所谓 ‘证据’都不能得到什么明确结果,你指望我一个普通市民能看出什么?”
“以及,”李雪凤又补充道:“如果你非要说它是证据,也可以。我虽然没有上交给警察,但也没有销毁它,那在法律上我就是无罪的。”
又是这一套。
又是搬出法律砸在她脸上令她语结。
阿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面前的李雪凤。
“棘手”这两个字在阿颖的脑海浮沉翻滚。是字面意义的棘手。
上一次审讯时,她记得李雪凤表现出敏感和神经质,情绪不稳定,思维也有漏洞,只要稍稍被他人语言刺激,她便因情绪失控而乱了阵脚,破绽百出。
这次的李雪凤,像个刺猬,浑身是刺,每一句话都呛得人难受,又让人难以下手。
每一根竖起的刺都非常坚定。
这时阿颖的手机再次振动。
是鉴证科。
“失陪。”阿颖走出审讯室接听。
“是低分子量肝素,”鉴证科同事说:“应该属于林王宝芬日常使用的药物,用于防止血栓的形成。”
“还有其它发现吗?”
“留置针上发现极少量的纸纤维,种类及用途暂时未知。其它没有了。”
“好。唔该嗮。”阿颖轻轻叹了口气,准备挂电话。
“等下。”电话那头的同事叫她。
“什么事?”
“如果有任何检测或咨询的需要,都可以随时找我。工作是我分所应当的事,不会嫌麻烦。”同事说。
连日的挫败,忽然听见同事这么说,阿颖喉咙里哽住了一点泪意。
“我虽然只过来帮手几天,但你们警署里的氛围我也多少知道一点。你加油啦。”电话那边同事继续说道。
临时借调自西区警署的鉴证科同事显然不想多说多错将自己卷进山顶警署的内部政治,但在保持距离的前提下,还是说了最大限度的窝心话。
在这间冷气开得冰寒彻骨的警署里,阿颖感觉到了一股细细的暖流从心口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