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说，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澄明温润的声音响起，几碗杂烩汤下肚，之前的苍白脸色与虚弱状态已经完全褪去。
他的脸色红润光泽，那原本因过于虚弱而显得有些病弱的气质也回到刚开始的模样。
看来这锅东西还挺补的。
岁生春轻轻啄食着碗中的汤，洗耳恭听。
“我们来自三个不同的世界，跟这里比起来应该算是科技世界。我所属的世界探索尺度已经到了星团级别。至于世界是怎么毁灭的……”
澄明的唇边始终勾起的笑意中带了一点苦涩，微不可查，肉眼上几乎看不出来，只是岁生春目前处于对这个世界最为敏感的阶段，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传递出的细微情绪。
谈起毁灭的话题，除了年幼尚未经历过毁灭的瞬和息，所有人的心情都复杂难言。
辛的心里更多的是遗憾和怀念，算是这群人中很看得开的人了。
赢无忧那边是一股强烈的恨意，直指奥尔嘉，可是这股恨意又着实复杂，能感觉到她的挣扎与无助，想要求救、想要摆脱、又交往过深难以割舍。
奇亚西也是难得的复杂情绪——悲伤、痛恨还有愤怒交织在一起，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奥尔嘉则是一如既往的头脑简单，只有一种情绪——忠诚，强烈的情绪几乎凝实化成一道身影，出现在岁生春的眼前。
澄明继续说道，难得的情绪被强硬地压下去，看不出一丝异样：“那就各有各的不同了。”
“哦，有什么样的不同？”岁生春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自然是毁灭的原因不同。世界的毁灭是一场注定璀璨的烟火，为其倾尽一切，你也只能跟它一起燃烧殆尽。”
“而越是努力越是绽放得美丽，可这也终究只是美丽而已。我的世界，论文明程度不算低，所以，在毁灭之前，科学家就发现了不对劲。”
“世界如同换代之际的老旧产品，燃烧自己以成就最后的史诗。于是那些年，科学技术井喷，各种新发现的事物出现，新出现的利益完全足够所有人分利，世界呈现前所未有的和平与发展。”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盛世中时，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星球学家，某些本来迈入稳定期，末期的星球突然回光返照，大多数人认为这是天赐的幸运，可是他们发现了蛛丝马迹。”
“地核深处，一段从未见过的频率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与以往的所有频率都不同。所以他们开始研究，有之前的经验，很快就破解了。”
“上面写着——世界即将走入尽头，各单位做好准备。”
啊——？？！！！
几乎所有人都同时看向了澄明，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仿佛早有预料，又像是心如死灰，岁生春总感觉此时的他给人一种危险又安全的矛盾感。
“你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赢无忧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先是呆滞住，反应过来后，从未有过的激烈情绪令她蹭的一下站在澄明的面前，质问道。
澄明的脸上是早已麻木的表情，岁生春看了一眼立刻就将目光挪到一旁，她不想看到这种表情，心脏一阵一阵地紧缩，让人难受。
“没说过什么？说我的世界是怎么向着毁灭的世界一步一步走得更深的吗？本来不应该那么早毁灭的……”
“本来不应该这么早就毁灭的！！！不该这么早……”他的情绪乍然飙升，又回归平缓，再次回到平淡的声线，急速的变化令他的声音有些扭曲颤抖。
他的脸上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两行清泪，僵硬的表情与不断滴落的泪水形成鲜明对比，有些怪异。
澄明没有去擦，而是回答赢无忧的问题：“和你们说了也没有用，都是末日苟延残喘的人，你们的能力还没有我强大，说了不过是徒添烦恼，我也没有兴趣再回忆那时的事情。”
“那你……”现在又讲这些干什么，赢无忧想质问他，可是看到周围，一扭头，又坐回原本的位置，一语不发。
她刚坐回去，另一个人又准备站起来，却被澄明一个眼神制止，乖乖坐下。
“说回刚刚的话题吧，”澄明勉强朝着岁生春挤出一个微笑，一时之间，岁生春看向辛，心中不合时宜地再次感叹，这两人真的好像。
“你说。”
“刚刚说到发现了那一道频率的意思，地核处没有人可以生存，我们捕获地核的消息都是依靠的机器，而那时我们的学界普遍认为星球是没有意识的，但是在这条消息之后，这个结论被彻底推翻。”
“那条频率，是世界发送给各个星球的。后来我们探查了人类境内的所有星球，地核深处都存在这一条频率。”
岁生春发起疑问：“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条频率是别人造假的可能性。”
“有，当然有。”澄明回忆道，“那时学术界对于这个结论给予了全盘的否定，可是后来费劲一切努力，我们还是没能成功复刻那道频率，那是人类还触及不到的领域。那不可能造得了假。”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世界本身。后来许多的研究也论证了这个猜想。于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我们用尽了一切办法，尝试了所有方向，可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落得个各个星球在我们激进的技术之下迅速崩塌，只留下最初的母星尚存。”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人了，宇宙渐渐死寂，无论什么生物都无法存活。在最后，全人类只剩下一个基地的时候，世界彻底崩塌，一瞬间，所有人都灰飞烟灭。”
说罢，澄明停下讲述，目光悠悠地看着手心。
奇亚西目光惊悚地看着澄明：“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怎么？害怕了？”澄明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也没有拒绝回答他，“我在休眠仓中醒来的，其实我以前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回到母星没多久就坚持不下去了，就被放在休眠仓中冰冻起来。”
“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这样醒过来，抬头漫天看过去，一片暗淡，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