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叶子眉头紧锁,看着画家为钱低头的样子,最终绝望地闭上眼睛。
自然,那幅画她也不再喜欢了,而是“庸俗的故弄玄虚”。
吃午饭的时候,叶子情绪低落。
“我还以为他有不染世俗的高洁品格,没想到也是个只喜欢钱的俗人。”
陈诀说:“钱也没什么不好的。”
“钱只会腐蚀一个人的心灵。”
叶子放下刀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陈先生,你想想看,为什么好莱坞会被叫做gilded trap?”
陈诀好奇地问:“你有什么见解?”
“人们往往被它光鲜亮丽的金色表面吸引,可一旦靠近,便会一脚跌进腐烂的淤泥里,难以抽离。”
叶子逐渐情绪激动起来,语速变快。
“他们试图牺牲别人,垫在脚下搭成人塔,享受一步步朝那颗引诱他们沉沦的金色果实靠近的欢愉,殊不知越是这样越是逃不脱,那些人只会锁住他的手脚,越陷越深,统统沦为深渊奴隶,舍去为人的道德,成为腐烂之地的养料,变成贪婪的禽兽,接着去吞噬后续坠入陷阱的人。”
陈诀理解叶子追求的文艺高洁,但是他对这一行倒没那么大的恶意。
“好莱坞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总有人会迷失在聚光灯里。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很多人是真的爱这门艺术。”
叶子冷静下来。
“陈先生,我知道我有点以偏概全了。我大概是一时无法接受我喜欢的画家变成我最讨厌的样子,有点口不择言。”
“是我不好,本来想送你画让你开心的。”
叶子摇摇头:“是画家的错。”
陈诀心说有人背锅,他没必要上赶着送,开开心心地附和,端起醒酒杯,为叶子的高脚杯续上红酒。
吃完饭,叶子要陈诀带她去做陈诀喜欢的事。
陈诀前一天早做了准备,选的是自认为适合叶子的活动。
去音乐厅听交响乐。
叶子也确实喜欢,听得津津有味,终于多云转晴,陈诀也跟着松了口气。
散场后,叶子发现大厅内摆放着一架钢琴。
她喜出望外,拉住陈诀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陈先生,我们去试一下吧。”
陈诀听话地走过去,敲了几个琴键,得出结论:“好像是纯装饰,跑音很严重。”
“没关系,只是玩一下。”
叶子优雅地托住裙摆,坐上琴凳,拍拍旁边的空位。
陈诀和叶子一人负责半边,刚弹两节,就被保安叫住了。
嫌难听。
叶子歪头栽在他肩膀上,笑道:“这不是《梦中的婚礼》,简直是《梦中的葬礼》。”
陈诀被逗笑,低头瞧见肩膀上圆滚滚的脑袋,不禁伸手揉了揉。
叶子从他怀里抬起头,眼含春波:“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陈诀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香水的主人,手里那颗圆滚滚的脑袋竟恍惚间化成了谢渝的头。
他嗖得一下弹起来,叶子失去依靠,扑通跌在凳子上。
陈诀连忙扶起叶子:“对不起,我刚刚脚抽筋了,你没事吧。”
叶子摆摆手,大方地原谅了他的无礼。
走出大厅,见时间还早,恰好前面是罗迪欧大道,离陈诀预订的晚餐餐厅很近,提议步行过去。
可惜,陈诀平时跟一帮男的穿皮鞋嘎嘎乱走,完全忽略了叶子脚上是一双不适合走路的高跟鞋。
叶子很体贴地没有说,还是陈诀先注意到她奇怪的步伐。
他扶叶子到一家咖啡店坐下,点了杯咖啡,叮嘱叶子。
“你坐这里等我,我马上回。”
叶子坐在椅子上,乖巧地点头。
陈诀跑去离得最近的迪奥,火速打包一双平底鞋,跑回去给叶子换上。
叶子见陈诀蹲在她脚边,和自己的鞋扣殊死搏斗,忍不住笑出声。
“你怎么好像从来没脱过女人的鞋一样。”
陈诀说:“确实没有。”
叶子骤然失声,陈诀不解地抬头看向叶子。
她不自然地垂眸,伸手指了指脚腕:“鞋扣在后面,从下面掰一下就好。”
陈诀照做,吧嗒一声,鞋扣弹开,鞋子果然轻轻松松地从脚上脱落。
换鞋的过程中,陈诀的余光瞥见叶子的手紧张地攥紧椅子边缘,紧一阵松一阵,指甲跟着一红一白。
陈诀主动发问:“你有话要说吗?”
叶子咬了咬下唇,说:“你谈过恋爱吗?”
陈诀预感不妙,颤颤巍巍地说:“没。”
叶子抿了下唇,面上的表情说明,她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将是一个决定这段关系生死的致命之问。
“所以……你有那方面的经验吗?”
完啦!
晚上,车停在叶子家门口,车灯照亮回家的小径,聚拢在尽头的一男一女。
叶子打开房门,进屋前,发表礼貌的约会结束语。
“陈先生,今天谢谢你陪我看展,我很开心,再见。”
陈诀说:“还能再见吗?”
叶子笑得尴尬,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