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温设法拿到了当时的监控。

只见视频中，女人撞到她后在人流密集的路口又一连撞到了好几个行人，她一直在道歉，愧疚的表情凝结在脸上，连一点起伏也没有，像是个戴着面具的发条娃娃，不停地重复着这个简单的流程。

是有人让她这么做的吗？

她压下心中疑问，继续向后看去。

女人接着进了街头的一家旅馆，直到天彻底黑下才再度出门，她换了一身衣服，将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探头观察了一会儿，在确定街道上没有出现可疑状况后，谨慎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伊洛温对照电子地图，比划着她前进的方向，发现这条路最终通向中国城，就在两条街区之外。

这也近一步加深了她关于“是否有人在控制着这些变异人”的猜测，女人明明举止僵硬、迟钝，却还是磕磕绊绊向外走去，像是谁派给她的、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不再犹豫，她也站起身，对于伊洛温来说，只要知道目的地，剩下的部分就简单多了。于是她发动能力，直接瞬移到门街上。

视频的最末尾，女人钻进了一个小巷，就此失去了行踪。不过，伊洛温想，如果像自己猜测的那样，确实有人控制着她，那么这个变异人就一定还在附近。

而现在距离女人最后被拍到的时间，只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

就算是交接工作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伊洛温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个时间差。

不过今晚外面的人好像很少，她走来的这一路，除了街边躺尸的流浪汉，几乎没有遇到任何行人。不过女孩很快就反应过来——哥谭的犯罪率高得出奇，夜里不出门应该是常态，对于普通人来说，呆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是伊洛温没有这个顾虑。

排水沟的腐臭横冲直撞地钻入鼻腔，隐约的玻璃碎裂声和男人的呻吟从不远处传来，她只是加快脚步，有人看她一个人想上去搭讪，伊洛温也只是用能力避开了他们。

应该快到了，她记得那个变异人就是在前面的小巷转……

转……

弯……

……

街口的路灯因为长年失修而有些闪烁，昏黄发暗的灯光在某一刻陡然变亮，又在下一秒兀地暗下。

现在所有的光源就只剩下月光了。

荧绿色的眼睛在巷子深处忽明忽暗，尖锐的、属于动物的叫声炸开，几只黑猫从伊洛温脚边窜过，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天曾经见过的变异人躺在地上，皮肤冰凉苍白，原本是头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小汪血泊，鲜红的刺青黯淡下来，宛若枯萎。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状似浆糊的东西，红红白白，散发着直冲天灵盖的腥气。

她死了，并且死状如此惨烈。

是谁做的？

在她进入小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白的月光洒向这一片小小的半封闭区域，有乌鸦被血腥味吸引，站在墙头，蠢蠢欲动，伊洛温见状默默将外套脱下盖在尸体身上，遮挡住她断掉的脖颈。

附近没见到行为鬼祟的人，目前也没有发现其他目击者。

凶手应该已经走远了，而且，根据尸体的惨状，这个刺青女极有可能是因被直接捏爆脑袋而死——这么大的手劲，除了变异人她想不出其他的答案。

不管如何，女孩站起身，推了推眼镜，这个案子的疑点越来越多了，明明马上就能到手线索却被突然掐断，这让她有种被打破计划的微妙烦躁感。

而在她思考对策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就在几米之外，并且逐渐向巷口逼近。

糟糕，刚刚完全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去了，竟然没注意到街道上还有行人！得赶紧离开这里……

伊洛温本想瞬移离开，但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却让她蓦地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忘记使用能力。

“啊——！我的老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

一个年轻的女声从背后响起，伊洛温顿了一顿，随即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毕竟，这个音色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她哪怕没有见到来人，都会刹那间在脑海里浮现出相应的脸。

在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时间，伊洛温几乎每天都会想起那双暖色的、总在笑着的眼睛……而现在她真的看见了。

卡萝尔？

月光下只能勾勒出一点点五官的轮廓，虽然不是特别明亮，但是足以让两个人看清楚彼此的脸。

伊洛温？

不对，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和伊洛温长得一模一样？她……是我认识那个人吗？

同一时间，对面也陷入了头脑风暴。等等，难道说……是平行世界的同位体？总不能是两个人都穿越了吧，那也太巧了。

就在两人都决定按兵不动时，一个轻巧的身影从黑暗里无声闪出。站在前方的伊洛温被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发觉阴影中竟然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打破僵局的是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女孩，古怪的面罩遮住了她的脸，看不见模样。

女孩轻巧落在地面上，用脚尖挑开盖在尸体上的外套，她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儿，随即扭过头，看向两人的方向。黑洞洞的镜片遮挡住了所有视线，不过她的动作看上去是想要找两人问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在行动到一半时突兀地停下，就像收到了来自谁的消息，反手摸向后腰。

伊洛温顺着她的手部动作看去，敏锐地发现那里别着两把枪。难道说这个人是变异人那一方的吗？怎么会突然在这个节点上找过来？而且现在还有一个疑似卡萝尔的普通人在这里，该怎么在这个情况下成功逃脱？

“喂！别再站在那里了！快过来！”令人没想到的是，卡萝尔率先发话，她一边招呼着伊洛温向自己这边靠近，一边从口袋中掏出几枚种子，手指绷紧，随时都可以撒下。

“其实我……”伊洛温倒是懵了一下，她刚想说自己可以带她逃走，所以……她现在是被普通人保护了？

黑色衣服的那个还没等她们分出到底该由谁来保护谁，就先发制人。

砰砰砰——连续三枪，沉闷的响声从枪管里冒出，手枪被做了消音处理。

伊洛温闪身来到卡萝尔身边，同一时刻种子被撒下，原地凭空出现三个蔬菜人，挡住了飞来的子弹，而伊洛温在它们的拖延下也得以抓住卡萝尔的手，瞬间带她移到了两个街区之外。

还没站稳，一个身影就踉踉跄跄地扑向路边。

“呕——”

卡萝尔狼狈地扶住路灯，努力压制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她今晚刚吃的中餐，要是这时候吐了就白吃了，忍住忍住……

“第一次瞬移后出现这种状况很正常……”伊洛温一边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