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湖岸石壁摸索,直到触到一处隐蔽的洞口。
溶洞深处渐渐显露出人工开凿的痕迹。温萝芙突然被绊了一下,低头看见半截森白指骨卡在石缝里,倒吸一口凉气。溶洞向下倾斜,他们滑入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钟乳石之间,一座死寂的城池静静矗立。无数石雕人像静立其间,青苔缠绕,表情凝固在惊恐瞬间,手臂前伸似在挣扎。
腐朽的梁柱间,一道幽光从石门缝隙透出。
他们进入宫殿,刹那间,身后的石门无声地合拢,将湖水彻底隔绝在外,露出潮湿的地宫。
庄九黎从袖中飞出几只萤火虫,幽绿的虫火漂浮在空中,映照出墙壁上斑驳的壁画。
温萝芙的目光被壁画吸引,不由自主地走近。
壁画上,十二名血红色祭袍祭司围成圆圈,似在举行某种庄重仪式。中央的祭台上,一名战俘呈跪拜之姿,脊背剖开,内脏被祭司们一件件取出,放入镶满人骨的贮贝器中。器物旁刻画着古滇国特有的纹样:牛、虎、蛇等动物栩栩如生。
突然,温萝芙僵住了。
画中祭司的眼睛,竟随着他们的移动缓缓转动!
那些眼睛不像画上去的。
它们在看着她。
她的的视线无法从那些眼睛上移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攫住。
“别看,是瞳蛊。” 庄九黎将她拽进怀里,冰凉的手指覆住她的眼睛,“会追踪生人的视线。”
那些蠕动的瞳孔仍在温萝芙脑海里挥之不去。不愧是她做出的选择,确实刺激。她暗自想到,就当是参加一场重恐密室逃脱了。
湖水的声音从身后漫上来,哗——哗——的潮涌,像是整座古城在缓慢吞咽。
“要背你吗?”庄九黎问。
“算了吧?”温萝芙脱口而出。
在她看过的所有有关墓穴的恐怖故事里,如果入墓时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最后多半会变成如下情况:要么背人的人变成了鬼,要么背上的人不知不觉变成了鬼。
她转念想到庄九黎的实力,改口道:“我觉得背人这个姿势不太安全。”
庄九黎:“那,夫人想要怎样的姿势?”
温萝芙福至心灵,觉得有一个方法可破解此局——那就是公主抱!
这样既能确认他是不是本尊,又能随时观察四周。
于是她毫不犹豫道:“要能看到你脸的姿势?”
空气凝固了一瞬。
台词好像有点糟糕。
“好。”
庄九黎俯身将她轻轻抱起。
温萝芙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一抬眼就能看清他的脸——苍白、艳丽,嘴角微微勾起。
他的手臂比她想象中更有力,稳稳托着她的背脊与膝弯,清冷的药香混着地宫的潮气扑面而来。
“如夫人所愿。”他低头看她,蹭了蹭她的发梢,真想就这样一直抱着。
温萝芙没有接话,只是悄悄攥紧了他的衣襟,指尖触到他锁骨处冰凉的银饰,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庄九黎垂眸看她,心想她害怕的样子真是可爱。
他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个欺骗她的暗卫十七死去的模样了——到时候她一定会夸他做得好吧?
三人一路前行。萤火幽幽,微弱的光映照着甬道两侧的壁画。那些彩绘的祭司、侍女、武士明明只是静止的画像,眼睛却诡异地转动着追随他们的脚步。温萝芙总觉得下一秒那些壁画人物就会伸出手,将他们拖进墙里,当然,这只是些会追踪生人气息的蛊虫附在画上罢了。
“如果我跟你分散了,”温萝芙突然开口问,“你觉得我用什么蛊最容易自保?”
庄九黎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阴郁:“我不会让你跟我分散。”
他语气平静而笃定:“就算我死了,也会回到你身边。”
温萝芙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庄九黎化作红衣厉鬼的模样。
惨白的脸、猩红的唇,带着满身怨气缠着她,一遍遍质问她为什么利用他,为什么假装喜欢他……
光是想象就让她后背发凉。
重男,恐怖如斯。
“……还是别了。”她干巴巴地说,“我可不想被鬼缠上。”
庄九黎却若有所思,眼中竟泛起期待的光:“若真能变成鬼,就能永远陪着你了。”
温萝芙:“我怕鬼。”
庄九黎神情有些落寞:“那夫人可要看好我,别让我轻易死了。”
他其实觉得做鬼也不错 —— 若真成了鬼,便能光明正大地缠着她,再不用担心会吓跑她。还能把那些胆敢接近她的人都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