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周是个小时候被其他男生校园霸凌,也让人很难产生怜悯之心的可怜男。”谢知之和0807号说,“我那时一直觉得他们都不是好东西,希望他们一起从世界上爆炸消失。但我也真的有反思过,为什么我甚至无法在他被陈何欺负时产生同情的情绪?”
因为他自己被欺负之后,只会想找个在他眼里看起来更弱的继续传递暴力。
就像当初陈何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离场后,贾周就默认他自己自动成为了那只蟑螂的下一任守护者,继续试图压制别人。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抽刃向更弱者。’[注]”她说,“虽然慕强是人类或许并不那么好的天性,但他也实在是卑弱怯懦得令人不齿。”
这一场比赛,最终还是以五班远胜十三班的分数结束。
不过贾周那伙人未被当场惩罚的“灰色”操作,确实像一根刺狠狠地梗在了五班众人的喜悦里,以至于大家在场上大获全胜都不够畅快,总觉得还有一股气堵在喉咙口。
球赛的胜利,本就是他们靠自己的努力夺得的,而企图干预比赛公平和安全的人,也不该轻易被放过。
正是热血上头的年纪,没人擅长眼里容下沙子。
比赛结束的哨响一出,白树立刻就向看台飞奔而来,那架势仿佛他正在参加田径比赛到了冲刺阶段。裴率、何光尘和剩余队员紧随其后。
贾周归位后藏到了第二排,白树直冲过来也只能在观众席的过道上站定。
“刚刚扔东西的是哪个?给我滚出来——别当懦夫!”
没有人回应他。十三班的席位上观众已经开始从后排离席,大概率窝藏了作妖者的前面几排,一群人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白树的话充耳不闻。
维持秩序的老师又赶了过来:“别闹事哈!赶快都散了……”他的脸上写满了对“赶快疏散,我要下班”的渴望。
问话不应,脸红脖子粗的白树双手已经蠢蠢欲动。赶上来的何光尘气都没来得及喘顺,先赶紧拽住了白树的胳膊。
确认白树已经被拉住,贾周就有心思继续阴阳怪气了:“这位好凶哦!害怕~”他边说还边矫揉做作地往旁边男生身后躲了躲。
“其实就是你吧?做贼心虚?”白树顿时锁定了目标。
先前在场上隔了段距离,他事先又不认识十三班这群人,事发也突然,其实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脸。但是贾周后来开脱的声音太大,他听见并记住了。
正常人谁故意用这么恶心的语气不走心地道歉,还喊得那么大声?跟生怕他们场上的听不见一样。明显就是想搞他们心态的混蛋!
“你们两个一人少说一句,各退一步哈!比赛都结束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老师还在絮絮叨叨着他的“和平理论”。
贾周旁边的男生也不嫌事大:“就算是他扔的,你们有证据吗?怎么证明是手滑还是故意?又违反哪一条规定啦?裁判也罚不到观众席吧?”
贾周还要帮腔:“球赛赢了了不起啊?赢了还要来找不痛快?别耽误我们退场了……莽夫。”
就算理智上知道不好,球赛刚被大起大落地调动情绪后,深陷“群体应该同仇敌忾”氛围的十三班在场同学,依旧选择了维护贾周等人,响起了一阵应和的嘲笑声,以及同样的小声言论。
在白树愤怒上头到何光尘一个人就要拉不住时,谢知之向着站得离白树第二近的裴率的手肘推了一把。
“虽然这是我最支持白树的一次,但还是尽量不要靠暴力解决问题吧!”她说。
裴率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抓稳了白树。白树被他和何光尘拉得不能再向前一步,扭头发现阻止者之一还是裴率,他看起来更气了。
“老师!”结果贾周又大叫起来,“你看看五班这态度?还有翻白眼的呢?这就是我们学校前几个班的好学生素质水平吗?这不扣他操行分——”
“老师,要不我们报警吧?”
五班的女生加入了“战局”。
凌霜的声音清凌凌打断了贾周:“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九十一条之二规定:‘从建筑物或者其他高空抛掷物品,情节严重的,处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她照着手机上现搜出的法条通顺地照念了一遍,实际上,她完全清楚根本不到这种程度。凌霜家里妈妈爸爸就是法律行业的从事者,她自己将来也有志于此,所以比一般同学了解一点。
唬个作风不良的高中生,绰绰有余。
“至于你问怎么证明?”凌霜冲先前帮贾周发生的男生一扬下巴:“可以查查监控,如果学校监控不巧坏了,或者刚好拍不到这里——反正我们也不缺现场目击证人。再验验加油棒和矿泉水瓶上的指纹,是谁干的应该很好找出来?”
“这么高的看台,抛出装满水的瓶子,下面又是快速运动的人……这重力势能加动力势能伤害多大啊,简直是谋杀!没被砸中是我们队员幸运,不幸中的万幸,肇事者是真的其心可诛!学校也不是法外之地吧,同学?”
贾周像被掐断脖子的尖叫鸡一样没声了。
“虽然杀鸡焉用牛刀……”谢知之眼里满是欣赏,戳了戳裴率的手臂,“但这个水平确实值得学习啊,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