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上碳火旺着正煮着汤药,苦涩的气味弥漫在闭塞的室内,小耗被这气味呛的眼鼻皆涩涩的,忍耐一番,属实受不了这股气味,丢下手中扇子推门跑了出去,在外透了口新鲜气。
等待回来时,许妖娆已坐在他方才的位置上观着那炉上汤药,这次他学乖了,将门打开一边透气,不至于被药气苦涩之味纠缠住。
蒲扇轻轻扇动炉中碳火,这药眼见着就要成了,小耗探头探脑的往里间看了一眼,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他们两是否将关系缓和。
不敢言明心中所想,只坐在了另一侧观火,他如今穿上了新衣,又将发丝用布带绑紧,模样看起来比之前干净整洁了不少,倒真像个大户人家里头的烧火小厮。
思及此景,许妖娆忍不住笑了出声。听见动静,小耗抬起头,有些疑虑的问道:“怎么了?”
有些没头没尾的,让他心里无端发毛,就像昨夜那人莫名其妙问他要不要去杀人泄愤般毛骨悚然。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见药已成,便用厚实粗布包裹着药锅手柄,小心翼翼的将其中汤药倒出,刚好足足一碗分量。
炉上烧的正旺的碳火自是不能浪费,小耗只顺势拿着一旁的破旧水壶放了上去,想着烧壶热水,有备无患。
汤药倒出来,经得冷风一吹,看上去热气已散了不少,许妖娆没耽搁,端了药碗就往里走去。
一段小插曲就此了解,他没深究其中,她没露出头尾。
入内时人正昏睡着,许妖娆将药放在一旁,拧干木盆里的脸巾,仔仔细细的给人擦了擦脸,抬手轻摇了下江嗣,小声唤道:“阿嗣,起来喝药了。”
江嗣浑浑噩噩的,皱着眉头睁开眼,眼神迷蒙虚幻,动了动烧的干涩的唇瓣,显然有些迷迷瞪瞪的感觉。
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冰凉的手心贴合在江嗣的脸上,热度缓解,他忍不住在许妖娆的手心上蹭了一下。
见此状,她捧住江嗣脸颊,忍不住笑了笑,将人扶了起来,他无所支撑,只能靠在许妖娆肩上,手半握着她的手,将那苦药一饮而尽。
经药汁润湿,唇瓣颜色稍显正常了些,许妖娆将药碗搁置在一旁,抽过干净帕子,替江嗣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药汁。
虽说他是不怕苦的,可她仍旧还是塞了块糖糕入江嗣口中。方才看到这糖糕时,许妖娆还有些恍惚,竟想起了那个被她抛之脑后的人。
笑意逐渐变了味,但她不曾察觉,他亦烧的昏沉,喝了药便又睡下了。
药方里的药与寻常人生病吃的药有所不同,许妖娆不通药理,却在江原的监管之下,将这些药方一一背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如此果真是用上了,倒是江原算无遗漏了。
此药药效凶猛,江嗣身边离不开人,需得时时照应。小耗搬来一张小凳置在床旁,那凳比起床沿矮上不少,人坐在上边,可依靠在床旁,如此一来照顾起人便算不上很吃力。
内屋添了一盆碳火,小耗又把屋内一些漏风缝隙给缝堵住了,温度比起此前上升了不少,人待在室内更适宜了些。
药效上涌,江嗣额上溢出许多汗珠,许妖娆抬手用帕子拭去即将滴落的汗珠,又给他适当补充了点水分,小孩则乖乖在旁替人打下手,一时递干净帕子,一时换水,种种小事皆不由她代为操心。
江嗣忽而梦呓了起来,面目苦痛眉头深皱,无意识间一把拉着许妖娆的手紧紧捏着,力气大到连通指骨都不堪重负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小耗听到动静扑上前来,欲要扯开江嗣的手,她强忍着痛意,朝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小耗无法,只能干站在一边静候着。
许妖娆腾出另一只手握住江嗣的手,又依靠在他肩上,轻声细语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来二去的像哄小孩似的,先以口头之语疏导许诺,至于日后是否践诺成事,还犹未可知。
好不容易脱了手,双手还半握着,一番闹腾,她也困了,就依靠在床沿边小憩了起来,小耗早就乖乖的溜走了,内室独留下他们二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江嗣先行醒了,见两人手相贴着,许妖娆依靠在床前睡着,便自顾自的望边沿凑了凑。她睡眠浅,人一凑近便先感受了,动了动身起来,睡眼迷蒙的看着他:“阿嗣,你感觉如何了?”
语气绵软柔和,让人不由自主的柔下心来说话,江嗣靠在枕上,抬手抚去她脸颊上蹭着的发丝:“我无事了。”
仿佛此前的嫌隙都无了,来的有头,去的无尾。
许妖娆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温度已平稳起来,不似此前冷然,但也无那么滚烫,是个常人的温感。
抬手为江嗣掩了掩被角,才想起他已有半日未进食,正要询问时,小耗贴心的端了一碗米汤饭进屋:“我刚刚煮了米粥,可以喝点填下肚子。”
也是真没想到这小孩如此的细心,一应俱全,更难得的是那份整贴的心意。
米粥到了眼前,某人却还不撒开手,许妖娆捏了捏他的手心,沾染了温感的手心才得以解脱,接过小耗端来的粥,小声跟小孩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