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冷淡啊。”
池沅的语气略有不满,还夹杂点哀怨,仔细琢磨起来还真觉得有些奇怪。
只见人从汤泉之中起身,浅薄的雾气散去,显露出一些不可看的事物,许妖娆别过脸去,避开眼前这幅新景致。
池沅从泉中走出,拿过汤泉旁放置的干净衣物,宽宽松松的披上系好,穿着一双屦鞋,晃晃悠悠的踏步而来,他喝了些酒水,经由热气蒸腾,脚步略而有些虚浮。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她能很清晰的闻到池沅身上的酒味,不算难闻,有股隐隐的花香味,许妖娆抬眼看着他,倒是鲜少能看到池沅以这幅闲散的模样出现在她眼前。
池沅正视许妖娆的眼眸,他眼中含笑:“这是个修养的好地方,你要不要借此机会同我在这小住几日?”
像是询问又像是不容拒绝的语气,她淡淡撇过眼,不动神色的后退几步,两人现在相对的距离太近了,自己又失了内力,难保这人不会出其不意做出什么事。
气味远去了,许妖娆的心安了,假模假样的理了理衣袖:“你到底想同我说什么?”
她再三点题,池沅却像是没听明白似的,笑的像只狐狸那样诡秘:“啊?我只是听说你的内力被人封了,想给你找个庇护所,毕竟你仇人还挺多的。”
许妖娆心中咯噔一下,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底牌轻而易举的被人掀开,今日倒果真是个鸿门宴,倒是她自己大意了,但无论池沅知道多少,自己也得稳住心神。
汤泉处引来的流水声响动,许妖娆暗暗隐下心中汹涌,抬眼再度看向池沅,也没想隐瞒:“你倒是神通广大的,连我这点子小事都清清楚楚。”
池沅仍旧笑着,打马虎眼道:“我一向对你关心甚多,只是你不在意我罢了。”
萍水相逢,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局,没成想到给自己惹出一件麻烦事,池沅在想些什么,她或许清楚,也或许不清楚,人的心性是随时在转变的,根本就没法琢磨清楚,尤其是他。
许妖娆脸上的神色由淡转寒,她冷冷的哼了一声:“池沅,我不同你玩这虚与委蛇的把戏,你如果找我来,只想说些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说些这样的话,不过是想为离开找个理由,她现在的情绪陷入了一种巨大的危机感,只仅仅凭借他们四个人很难从这院落全身而退,若是池沅肯放他们走,这自然最好不过,要是强留下来,弄不好最差的结果便是身首异处。
两人相互对峙着,池沅却不慌不忙,他是这座院落的主人,外人来此,进容易出难,可他却没想着强留,时机还未成熟。
他懒散的盘坐在一旁,脸上已有些倦意,抬手揉了揉额角:“你太过心急了,漏了怯意。”
“不过是内力被封了而已,你怕什么,我不会伤害你,坐下来喝杯茶吧,我真有事想跟你说。”
见人脸上神色变得认真起来,许妖娆在其对面盘坐了下来,眉目寒霜遍布,仍旧没有缓和下来。池沅倒是没什么所谓,抬手为人倒了杯茶水:“今年新制好的桂花茶,尝尝。”
她闻着那盏茶香,低看那水面上浮动的点点桂末,恍惚想起了九里香山的那段时日。
池沅轻抿了一口茶水,不动声色的撇了她一眼,缓缓道:“你做事没做彻底,既然此前掀了幽瞳的老底,怎么不好生防着她那女儿。”
他只抛出一个人名,没将事情全盘推开来说,但仅凭这一个名讳,当事人就已经将那日的情形全记了起来,看样子这件事或许不止池沅一个人知晓了。
许妖娆伸出手指轻触茶杯面,双手持茶,轻抿了一口,神色缓解了不少:“我恐怕杀不了这麻烦了。”
池沅沉吟了片刻,没急着回话,只将桌上一枚小小的锦盒推了过去,眉眼含笑:“这是一枚可破禁锢的丹药,但反噬极大,我不知后果最严重会到什么程度,只知晓会精神错乱,有走火入魔的预兆,慎用。”
收还是不收,她思忖着,目光停留在那枚小巧的锦盒上,双手捧着茶杯,心思深沉着连同盛放着滚烫茶水的杯面将手心燙的通红也全然不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池沅开口欲说出下一个建议时,许妖娆却已放下茶杯,将锦盒收入了袖中。
收了这枚药之后,他也没拦着她,脸上的笑依旧上染着,却在人离去之时,脸上的色彩发生了狰狞的变化,冷冷清清凄凄惨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