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许妖娆完全没有避开的打算,等到匕首近在咫尺之时,林妙这才反应过来,如果没有绝对的胜算,许妖娆不可能独留自己一人,可惜明白过来以为时已晚,她的手腕被人捏住,犹如折朽木树枝一般轻巧折断。
清脆的声音响起,许妖娆松开其手,林妙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冷汗,握着变形手腕恶狠狠的瞧着许妖娆,那眼神似是想将她拆骨剥皮入腹。
许妖娆没有在意林妙的目光,却被地上那柄匕首吸引了注意力,她蹲下身将匕首捡起,仔细的在眼前看了许久,随后笑道:“这可是我父亲的匕首啊,难得你还这么惦记着他。”
许妖娆看向林妙,脸上笑意收敛,冷静的叙述道:“您还记得吗?我父亲当时的身躯就像块破布一样,被你们切割的支离破碎、身首异处,母亲则被你们掘尸,挫骨扬灰。”
“苟活了那么久,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债,您也该还了吧。”
林妙听着她细数着自己与魏冀共同犯下的种种,冷笑一声:“我有什么错,你母亲狐媚,是个贱人,整日里只知道招蜂引蝶,招惹你父亲便罢了,还去勾引无岐山的沐和泽,叫他们沦为自己的裙下臣,如此不知羞耻就该死!”
在提及许卿和之时,她目光之时多了几分怨怼:“你父亲更是不堪,他明明知晓我对他有诸多爱慕,满心以为青绕死后他能看我一眼,没想他居然将我弃之敝屣,还将我推于他人,将我真心无情践踏。”
“两个人都该死!该死!”
诉说着这些年藏在自己心中的愤恨与痴望,林妙眼中泣出泪水,面目却带着笑意,疯疯癫癫、痴痴缠缠那副模样,竟看着有几分可怜。
谁人不是困在局中却无法堪破局面的可怜人,魏冀是,林妙亦是,可做了错事终究是要承担其带来的后果与报复。
许妖娆没有管顾林妙的疯相,只拿着那柄匕首横悬在她的颈间,许妖娆静静的想着,只要拿着这柄匕首割破林妙的喉管,一切就可以在此刻终结。
而林妙似乎也放弃了所谓的挣扎,今日的局面是绝对的死局,再没有人会毫不顾及的出面庇佑她、保护她,那人早已死在了罗摩的乱局之中,尸首无人收敛,曝尸荒野,供野兽啃食、不得善终,而今自己也将孤独绝望的死在此处,沦为孤魂野鬼。
冰凉的匕首触碰到林妙的肌肤,她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随后绷紧的身子向后瘫软倒地。
多年来的苟且偷生已经磨灭了林妙身上的傲骨,她开始变得谨小慎微,贪生惧死,这一系列的变化竟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且已经渗入了骨髓当中。
林妙额间溢出细汗,她眼睫轻颤,抬眼看着许妖娆面无表情的看向自己,在漆黑的瞳孔映照下,宛如一面清澈的镜面,将她狼狈不堪的一面映照的一清二楚。
就犹如落水狗一般,被许妖娆高高在上的俯瞰着,她的面目竟在此刻与许卿和重叠在一处,异样的相似。
林妙身躯颤抖向后爬去,可却触动了被折断了的手,痛得她出了一身冷汗。许妖娆站了起来,缓步向林妙靠近,她一脚踩在人的腿上,仿佛在碾杀一只蝼蚁般,略微俯下身:“妙姨,魏冀可是等了您几年了。现下逃脱怕是不好吧。”
许妖娆挥动手中的匕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就由我再做回刽子手,送你们地下相见吧。”
她伸手扼住林妙的下巴,匕首此刻就横悬在林妙脖颈处。在将要动手之时,门口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两个。
许妖娆顿时就警惕了起来看向门口,竟是罗刹女林蔻和魏然来了。看到如此情景,魏然首先叫出声:“阿娘!”
林蔻握着手中刀,目光之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看向许妖娆,她动了动唇瓣,最终还是说了句:“放了她,阿娆。”
一丝风吹动许妖娆的发梢,她想也没想,就拿着匕首果断的割断了林妙的生机,鲜血溅了她一身。
许妖娆将林妙的下颚松开,静静地看着她手捂着脖颈,瞳孔溃散显露出死相,身躯到地抽搐,生命一点点的从中消逝。
魏然见林妙倒地,想也不想就扑了上来,卧倒在林妙身旁哭泣,无助的叫喊声让林蔻联想到了八年前,她抬眼将目光看向许妖娆。
许妖娆站在那,浅色的衣物上沾染着血迹,手持着匕首超乎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在林妙咽下最后一口气后,她突然笑了出声,不似大仇得报的畅意之笑,却有一种癫狂的感觉。
听到笑声,魏然透亮的眼中显露出恨意,宛如一汪清澈的泉水变得浑浊,他拔出手中的剑刺向许妖娆。
许妖娆却不费吹灰之力用匕首抵挡住魏然的剑,轻巧的避开他的攻击。魏然此时已经丧失了理智,出手毫无章法,破绽百出,许妖娆却好似猫捉老鼠般捉弄着他,等找准时机之时,只一掌将人拍飞倒地。
林蔻恐许妖娆伤及魏然,连忙上前护住魏然,挡在两人中间。许妖娆看着她,虽然心中已经知道答案,却有几分固执的问道:“蔻姨,我只想问您,您到底是要站在那一边?”
林蔻转眼看了看已死的林妙,而后面向着许妖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侧击道:“阿娆,阿妙既然已死,恩怨已结。”
“我希望你不要再牵扯无辜之人。”
罗摩山向来的做派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尤其是像魏然这种已有了自主意识的孩子,林蔻这是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许妖娆静默了会,随后嗤笑出声:“蔻姨,您终究还是抛弃了我,选择了血肉之亲。”
她抬手揉了揉眼角:“看到您这样的选择,我可真的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许妖娆忽然拔出腰间的软剑,向魏然袭去,林蔻瞬间反应过来,却一剑刺伤许妖娆的腹部,她没有躲避,只是假意试探,却直愣愣的受了林蔻一剑。
见状林蔻下意识的连忙将剑拔出,许妖娆身躯微颤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被刺伤染红的衣物,面上不悲不喜,决绝道:“蔻姨,最后一次这样叫您。”
“这几年来多谢您的扶持,您带着他们走吧,你我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相遇。”
她终究是心软了。林蔻怔怔的看着许妖娆的伤口处,伸出手想上前帮她包扎,却发觉自己无地自容。最后只能将腰上挂着的令牌放在桌上,扶起魏然,他还执拗的不愿离开,也不知道林蔻在他耳旁说下些什么,魏然挥开她扶着的手,红着眼收敛好林妙的遗体,两人就这样离开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