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了信鸽腿上的密信,看了看信上的内容不由觉得头痛,不由暗叹一声今年真是流年不利,这怕是要去了左膀失了右臂了,一时竟生了退却之意,倒不如躲在罗摩靠山吃山罢了,一声嗤笑过后,又摇了摇头将心中所想打散。
许妖娆看着正沉睡的江嗣,近来入夏气温越发高了,他旧疾又犯,去望州城避避暑倒也无妨。她行至床沿边坐下,床边放了块正冒着寒气的冰块,许妖娆拿起蒲扇轻轻扇动,凉爽之风朝着江嗣吹去,感受到舒适,他微皱着的眉头才缓缓松懈了下来。
又是一番走动,直到七月初两人才来到望州城。此时日头更甚,许妖娆未惊动原蓁蓁,只让城中暗人给两人安排了处隐秘清凉的宅院暂且住着。
马车绕到小院门口,许妖娆从马车上下来,打着一把暗色的油纸伞遮去日光。随后江嗣从车中下来,抬头看着空中烈日,面目苍白似乎强忍着不适。
她连忙举伞遮住日光,扶着他从马车上下来。江嗣指尖微凉,有几分虚弱的靠在许妖娆肩上,靠她扶着才进了院内。小屋里早就置好了冰块,寒气逼人,隔绝了室内暑气,他的脸色才算好了些。
许妖娆收了伞置在一旁,扶着江嗣躺在榻上,又倒了些茶水给他喝,这才缓和了些。额间溢出了些许细汗,她又起身接了盆透凉的井水将帕子浸透,在旁细心擦拭。依照这几日的暑气,恐要独留江嗣一人在这,自己则是独自去处理这些事宜。
他无意识蜷缩靠近着她,打断许妖娆的思绪。她放下帕子,望向窗外天光,微风吹动院中柳树,树枝随风摆动,枝上有几只蝉在鸣叫。夏日苦闷漫长,许妖娆握着江嗣的手,忆起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黏滑冰凉的爬行物,还是让人觉得心生怯意。
晚间,风烟馆内灯火通明,今日客流有些少,且因这段时日烦心事多,红娘子也有些力不从心,只寻了几个往日处事伶俐的姑娘们在其中周旋,自己则是在躲在旁无声叹息,苦守着桌前红烛度日。
忽的一个黑衣俊俏少年登门而入,见他面貌俊秀,年纪稍小的姑娘们一窝蜂围了上去吵闹,你争我抢,就连那几位处事伶俐的姑娘也有些把持不住。红娘子见状只好整了整衣着,娇笑着挥动手间丝帕,上前将徘徊在少年身侧的姑娘们打退。
瞧见她眼色,那群身着纱衣似蝴蝶般身姿灵巧的姑娘们才识趣退在一旁,躲在红柱后望着少年娇媚的笑着。黑衣少年双臂交叉面含笑意身姿挺拔的站在那,也不畏惧这种场面,反倒冲躲在柱后的姑娘们抛了个媚眼,惹得她们躲在那处娇笑不止。
红娘子回过头瞪了她们一眼,转过头却一脸谄媚的样子,对着许妖娆道:“公子不知是为了馆中哪位姑娘慕名而来?”
许妖娆闻言一笑:“娘子竟不认得我了吗?”
红娘子闻言,持扇遮住脸孔,只留一双眼在外,朝着她上下打量一番,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赶忙撇下一群小姑娘们,将人引至上等包间。
屋内檀香袅绕,红娘子沏了壶上等的茶水,忙给人倒了一杯。许妖娆也不客气接过茶水吹拂过后,轻抿了一口,有意探探口风便问道:“风烟馆散后娘子打算做什么营生?”
红娘子正端坐在一旁为自己倒茶水,忽听她如此说,提壶的手一颤,水倒出了杯外,映的桌上满是茶水,她也来不及擦拭,只将茶壶放于桌上,惶然问道:“什么散去?姑娘你可是要同蓁蓁散伙?”
听此话,许妖娆心中疑虑顿生,难不成云途递来的消息有假?来不及细问,只听得门被推开,两人顿时噤了声。
原蓁蓁身着一身水蓝色衣裙走了进来,面容间有些憔悴,可仍旧不减风情,看上愈加楚楚可怜。红娘子见她进来,手绞着手帕,欲言又止之下,看了眼原蓁蓁后,忙起身站在一旁退了出去。
原蓁蓁看着桌上洒落的茶水,拿过一旁的抹布将茶水细细擦尽:“你怎有空亲自过来这边?往日是怎样叫都不来的。”
今听她如此说,许妖娆仔细一想自己恐是被云途谋骗了,心中微有不适感,当下也未显露出,只坦白相告:“收到云途的密信,说是你要与我散伙,这不得急急忙忙赶来处理么。”
原蓁蓁斟了杯茶水在手,听她提及云途的名讳,平静的脸上显露出笑意:“你不要怪他,怕是听了我要外出的消息,急忙让你过来阻止我。可你又是那样一个不管别人闲事的人,所以少不得诓骗一二。”
许妖娆冷哼一声:“我倒还没说要怎么处置他,你到先替他求上情了。”
“你这是要去那?多远的路途?值得他急成那样。”
原蓁蓁轻拂杯面,滚烫的茶水在内,映着杯面有些烫手,她神情恍惚,低头看向杯中茶水,淡淡道:“我父亲与人决斗死在了西疆,他虽未尽过作为父亲的义务,但我总是要去替他收敛尸骨的。”
“难怪了。”
许妖娆叹道,西疆路途遥远,罗摩在那边也无分堂,若要原蓁蓁一人前往,她也是不放心的,更何况云途了。
她静下心来,想了想,笑着看了原蓁蓁一眼:“倒不如让云途陪你去,我也好放心。”
原蓁蓁抬起头:“他也是如此说,不过被我拒了,但如此听你又提,我也觉得让他陪着去也挺好。”
许妖娆皱了皱眉,后又了然道:“原是在等我开口,那我若不开口,你们又当如何?”
原蓁蓁一脸恬静,淡笑摇头:“你不会的。”
偏生心思被她了解的透彻,许妖娆也不觉恼怒,知道她后日将行,想来馆中之事已被她安排妥当,当下也不想交代些什么,只道路上平安。
窗外夜色如水,热闹的会馆当中有丝竹之声传来。已叙话许久,许妖娆欲起身告辞,原蓁蓁却从袖间拿出一封书函递于她:“故人来此,我与云途已与他私下见了一面,后日是他阁中举行游船宴会宴请的帖子,何不去见见?”
许妖娆定定看着那张印花帖子良久,随后收入怀中也未说些什么,只说后日没法前来相送,便离了风烟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