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司韫突然一把抱住郗若,她的笑不是释然,不是与这一切和解,而是被迫承受的无奈与无助,他懂她,所以更加心疼她。
郗若贪恋这份温暖,她抬起手,缓缓回抱司韫,头埋进他颈窝,司韫察觉到锁骨间渐渐湿凉,他低头亲吻她发顶,不知该怎么抚慰她,他似乎有满腹宽慰人的说辞,但话到嘴边却挤不出一个字,惟有紧紧抱住她,用行动告诉她:自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回到大都内的将军府,小郗若已雀跃地奔向小郗毓:“义兄、义兄,我今天看到了很多很漂亮的花儿,要是能在府里也种上些,指定好看得你都不愿挪眼!就是边塞的气候,大抵养不活……”
小郗毓揉着她脑袋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令人去买几株花带回去,总没有试也不试就放弃的道理。”
小郗若很开心,笑得眉眼弯弯:“好!义兄,我今天还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跟我们不一样,他们举止端庄,谈吐优雅,很有世家公子姑娘的派头呢!”
小郗毓嗯了声,含笑问:“若若可喜欢他们?”
小郗若想了会儿才摇摇头:“我还是喜欢我们这样的,表里如一,一眼就能看透。”
小郗毓若有所思地揉着小郗若脑袋,小郗若话题一转:“义兄,你玩过纸鸢吗?我今天和他们放纸鸢了,一人在后头帮我托举纸鸢,我攥紧线团在前头跑,纸鸢就能飞往天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迎风飞扬。”
小郗毓问:“不是得边跑边放线吗?”
小郗若脸色微僵,转瞬笑嘻嘻道:“第一回玩纸鸢,太激动了,过程记不大清楚,约莫是放线了的,不然纸鸢怎能飞到半空呢?”
司韫笑话郗若:“挺会撒谎啊!”
郗若冷哼一声:“总不能实话实说吧,我爹和义兄不得担忧烦心?”
小郗毓笑笑,只轻轻嗯了声,拽着她坐到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会儿,今天玩累了吧?”
小郗若揉搓着两条腿:“真是累着了,我还看段夫人她们玩骨牌了呢,段夫人试图教我,可惜我脑瓜子不灵光,总也学不会。”
小郗毓盯着她揉腿的手,笑容里多了丝涩意。
清晨天边刚泛白,小郗若已经起床了,她步子轻快如飘舞的蝴蝶,忙着收拾回边塞要带的东西,其实她回大都时不过拎了几身衣裳,但她按捺不住即将踏上归途的兴奋,想把一切有意思的玩意儿全搬到边塞,甚至挖了她小院里的几株不知名的小花,移栽到花盆里,准备带回边塞。
小郗毓不是令人买花卉了吗?司韫不解地看向郗若,郗若送他翻上天的大白眼:“名贵花卉骄贵,即便在大都这里都得好生养着,用心伺候,在边塞能活下去才怪,这些野花生命力顽强,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最后花卉全死翘翘了,野花活下来了两株,你要有机会看到日后的将军府,就能体会到野花的魅力了,在苦寒的边塞存活,夏日里肆意绽放,真的很美!”
司韫看着眸中带笑的姑娘:“嗯,确实是极美的。”
郗若觉得他敷衍:“你还没看过呢!靠脑补?”
司韫正想解释,有下人匆匆而来:“郗姑娘,府门外有位自称段公子的想登门拜访,您可有空接待?”
小郗若想也没想说:“我忙着呢!你看,”说着抬手示意了下满房间狼藉,衣袖上还沾着泥巴,“我得收拾行李,明天一大早就得起程了。”
下人得了准话,应是告退,司韫问:“看看去?”
郗若情愿看小郗若在一地狼藉里忙得团团转:“要去你去。”
司韫想了下,入戏以来都只是看戏,没发生过别的事,只要在场景切换前回来应当不会出纰漏,他不知道场景切换时两人分开的话,场景切换后两人会不会身处不同的场景,他不敢冒这个险。
司韫攥了下她的手才松开:“在这儿等我!”他得确定她的所在,省得待会儿场景切换他寻不到她。
郗若嫌他啰里啰唆的:“知道了!”
司韫也觉得自己在郗若的事儿上总是瞻前顾后,但他着实没法做到如处理公司事务那般干脆利落,到底分量不一样。
他笑了笑说:“我很快回来!”
司韫穿墙朝着府门而去,府门外停着辆马车,单看车舆上镶嵌的宝石就知道造价必然不菲,车舆的帘子被撩起,里头端坐的正是段昭奕。
下人行礼后道:“段公子,郗姑娘正忙着收拾行李,恐怠慢了公子,请公子改日再登门。”
段昭奕毫无恼意,连笑容的弧度都没分毫变化,像是戴着张面具:“无妨,我本也只是途经贵府,既郗姑娘没空,我便改日再来!”
下人告退回府,驭马车的仆人询问:“公子,现在前去萧香斋吗?”
段昭奕定定看着将军府门,良久才道:“不去,我饿了,到左近的酒楼用午膳吧。”
仆人下意识抬头望天,出相府前才用过早膳,相府到将军府不过两刻工夫,这就饿了?
但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仆人想了会儿:“公子,到琼璃酒楼如何?”
段昭奕问:“就在这巷子里?酒楼高吗?”
仆人如实回答:“就在将军府右首边的巷子,三层大酒楼,这左近属它最高了!”
段昭奕点头:“就去那儿。”
司韫蹙眉,但他没再跟过去,虽说他有“隧穿”的本事,但架不住万一,谁也没法预料场景何时切换,还是谨慎些为好,他快步回到小郗若的院子。
小郗若还在忙忙碌碌,小郗毓应当是收拾好了,过来关心小郗若的进度,好家伙!比没收拾前还乱!满地狼藉,行李收没收拾好他不知道,这房间稍后指定要收拾一遍。
得力于小郗毓襄助,事实是:小郗毓做主力,小郗若跑东跑西打下手。行李很快收拾妥当,连房间也顺带整理了一下,小郗若双手叉腰,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收拾好了,可累死我了!”
司韫觉得好笑,郗若小时候真好玩!
小郗毓攥着她手腕带她到院子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落人口实,这里可不是边塞,大都里窝在后院的妇人,唯一的乐趣就是嚼舌根,管你真相如何,三人成虎,他倒没什么,小郗若毕竟……
司韫和郗若也随他们出去了,才站定,司韫便觉得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循向望去,只见一幢高楼的顶层,临窗侧坐着位公子——段昭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