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此刻才彻骨地明白了,他不是人。
他已经失去人的尊严,他像是待宰的畜生,只能无力地、惶惶不安地等候着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
他笑起来,那笑声瘆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放声而出的笑,抽离出了他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可怜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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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巳!凌巳!”
凌巳的眼眸恢复了焦距,他看着面前的赵护士熟练应对着:“我没事。”
赵护士却依旧担心地问道:“真的没事吗?最近叫你,你老是过很久才回神。”
凌巳去“那里”的时间越来越多,现在他来往于两个地方愈发轻车熟路,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只不过,每当凌巳成为蒙特的时候,病房里的凌巳就会成为失去灵魂的躯壳,赵护士常常会唤醒他,虽然他会很快醒过来,但次数多了之后,赵护士渐渐无法无视他的情况。
她将凌巳的状态告诉了卢医生,卢医生其实早就知道了凌巳的情况,每次进行治疗时,凌巳都会提起梦里的事,最近梦里的他并没有继续列车工作,而是在家里陪伴着家人。
卢医生了解凌巳对家人的渴望,自然认为梦境的变化,是由于他在梦里投射着内心的渴望,因此并没有加强干涉。
凌巳不希望再让赵护士忧心,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改变,默默感叹着,如果在他成为蒙特的时候,有人可以替代他应付现实世界就好了。
这个念头,让他忍不住笑了笑,他现在越来越爱幻想了。
这一夜,凌巳没有去那里,他很早就躺在了床上,原本打算等赵护士查完房后再睡,但他“听”到了凄厉的呼喊声,他眼色一变,闭上了眼睛。
他“看”到了,看到了之前那个少女,她在火光中祈求着。
他心急之下,猛然往前踏了一步,就是这一步,如同踏碎了时空的壁垒,他来到了一所学校大门外。
凌巳转头看向大门口墙壁上写的文字,“风和高中”。
他隐约记得,少女提起过,她正是在风和高中。
凌巳又转动脑袋,看到了停在门口的一辆战车上,被吊挂着的四个...肉块。
他使劲观察,才勉强能看出他们应该都是男性,他们的脸被污血掩盖,看不清原本的五官,手脚都被砍断了,头颅被削去了一部分,头盖骨已经残缺,里面的东西也被掏空。
四具残破的□□,被麻绳捆住,分别被高高吊在战车的四个方位,始作俑者像是想要全方位地展示他们,以防有人没看清。
凌巳实在不忍心,他如今的状态,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平时无法做到的事,他漂浮了起来,将束缚着他们的绳子解开了。
随即,他走进了学校,他看到无数的身体躺在各处,他们大多都挤在一起,手还彼此牵着,就算没有了意识,手也紧紧交握,没有分离。
凌巳感到有些窒息,尽管现在的他,并不需要呼吸。
他听到了少女的低吟,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少女的身边。
少女现在的模样和之前完全不同,头顶的花苞已经腐烂,正在渗出脓液,整个身体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
看到凌巳出现时,她的眼眸里亮起惊人的光,当她试图发声时,才发觉自己之前嚎叫太久,如今几乎发不出声音了。
她躺在操场上,烈火在周围肆虐,她的身上有泥土,也有血液,她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倒在地,眼神虔诚炙热地望向凌巳。
少女当下外在的模样绝对称不上美丽,但在凌巳眼里,她浑身散发着美丽的光芒,那光芒吸引着他,他异常着迷地靠近少女,柔声说道:“我已收到你的祈求,我答应了。”
少女注意到了漂浮在凌巳身后的四具身体,她的眼眸定定地看向他们,伸出了手。
而那四具身体也收到了感召,飞向了她。
学校里出现了异样的声音,躺在地上的尸体像是被某种力量提起,他们都朝着操场的方向而动!
“报告!学校里有异常!有异常!”
“什么?怎么可能?不是都死了吗?”
“我们需要再次投放武器吗?”
“投!快!”
天空中骤然出现了不少无人机,它们向学校内投放着化学武器,密密麻麻像下冰雹似的,却已经引不起学校里的人的恐慌。
少女的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被她召唤而来的一具具身体,俱被黑洞所吞噬,那黑洞不知疲倦、不知满足地不断吞噬着,终于,少女发出尖锐地啸鸣声,划破空间的气浪向着四方辐射,而学校的上空,出现了极为诡异的气旋!
有无声无息却令所有人心悸的恐怖气息从上空猛然震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