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曾经是母亲人类学导师的女人,后来成了他童年中最稳定的光。
梦中,她蹲在花园里为他擦手,笑着问:“宝贝,今天有没有背下星历年号?”
“你妈妈太忙了,没关系,等她有空,你再把这些都背给她听,好不好?”
她用最平常的语气,温和地遮掩那份沉默的爱,那份悄悄从凌舟荷怀中借来的心疼。
原来,他并非被遗忘。那份温暖,始终藏在别人怀里,藏在那些不显眼但从未缺席的角落里。
梦境开始下沉,记忆如潮水退去。他在水下一点点闭上眼,胸口的波动终于归于平静。
原来,他真正被爱着,并不只是因为“身份”或“政治价值”。
那份柔软,曾存在过,只是藏在别人怀里,藏在不那么明亮却始终温暖的角落里。
他在梦中缓缓闭眼,心头忽然安静下来。
一滴泪,从现实世界的睫毛间滑落。
“妈……”他轻轻唤着,声音里是太多年的委屈、思念与未出口的爱。
再睁开眼,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坐在病床旁,正低头盯着医疗仪器发着呆。
光影斜照进重症监护室,柔和地落在他的脸上,模糊了那份不正经,显得安静而克制。路铭一察觉凌霄的动静,猛地抬起头,神情一瞬间变得复杂。
“你……醒了。”
凌霄喉头干涩,没立刻出声,只是看着他,呼吸还未完全平稳。梦境的情绪尚未散去,一部分是温柔的残影,一部分是仍在抽痛的遗憾。
“我不会已经死了吧?”他勉强扯了下嘴角。
“胡说什么呢。”路铭一转开眼,却又很快别扭地补了一句,“星骸再生仓性能不错,是你哥哥秦……长官带来的。他那气势,差点把整座医院掀了。还把姚博士和周烁连带着我都骂了一通。”
凌霄喉头动了动,想笑,却只是一阵虚弱地喘息。他发现自己身体里每一寸都像刚刚重塑过,连呼吸都带着微微的刺痛。
两人沉默了片刻。
最终还是凌霄先开口,声音微哑,却带着一点调侃的味道:“那……你一直守着我?”
路铭一别过头去,像是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是……刚好路过。”
凌霄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忽然轻轻地笑了。
他从梦中醒来,回到了现实,却发现那些未竟的情绪,还悄然落在这个人身上,延续着,发酵着。熟悉又陌生,令人心悸。
但他很快想起了正事,眉头一蹙:“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路铭一答,又轻轻笑了笑,“已经很快了,姚博士本来以为你至少还得再睡两天。”
“三天?!”凌霄挣扎着要坐起身,生命监测系统立刻发出警报声,心率、血压急剧飙升。
路铭一赶忙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摁回床上:“周烁没事,刺客当天就被制服,已经被秦长官带回奥西里斯审讯了。现在整个第九区除了日常的驻军,还有奥西里斯皇家警卫二队在守着,情况稳定……你先养好身体。”
“不行。”凌霄咬牙,声音带着沙哑的倔强,“我必须露面……再拖下去,就职演说就成了一场恐袭闹剧……阿烁在哪?让他来。”
“好好好,”路铭一只好顺着他,“你先躺着,我现在去叫他。”
他起身要离开病房,凌霄这才注意到,他的翅骨也缠着纱布,动作有些不自然。
那天,他挡在周烁身前时——那道晃眼的光,划破空气的高热能波,和那个坚定至近乎鲁莽的身影,猛然重现在他脑海。
凌霄忍不住叫住他:“小铭。”
“嗯?”路铭一回头。
凌霄望着他,表情有些不自然:“那天……谢谢你。”
路铭一怔了一下,目光微垂,然后又抬起。他仿佛思索了片刻,才轻声道:“你救了我,我该谢你才对。”
“我想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吧,”凌霄低声说,“我的身份。”
“嗯。”路铭一点头,“那天下午周烁就告诉我了。”
他停顿片刻,语气平静,却藏着某种压抑的重量:“真正的第九区负责人,不是周烁,而是你,还有你的母亲也是诺瓦星人,是人类初次和诺瓦星联姻的那一批对象。”
凌霄没有回答,只是默然看着他。他的沉默就是肯定。
路铭一却没再深追,只是抿了抿唇,想掩饰那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凌霄却在此刻开口:“我记得你为阿烁挡枪的样子。”
路铭一的神色微微一变。
“如果你……倾心于他,”凌霄说这话时,眼神复杂,“我不会阻挡你。即使我才是第九区的负责人,也会同意你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