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清叶片上的露珠,更数不了路过的建筑数量,世界天旋地转,琉璃失色,数不清心跳,闻不了花香,有的只是沉默。
就像她还没来得及接受她的母亲变得神志不清,不知自己女儿姓甚名谁,她不知该不该高兴。
无数复杂、可怕、阴暗,又悲哀可怜的情绪宛如厉鬼般疯狂缠绕在侧,日夜缠绵耳侧。
她是胳膊曲着,单掌托着下巴的,望着窗外从白天流向黑夜,变化如此之快她竟毫无察觉,左臂新添的一道刀痕隐隐作痛。
当初的刀锋太尖锐,锐亮到她连妈妈的眼神都没看清,就听到刀尖刺入肌骨的清脆掌声。
咯吱,咯吱,那是刀尖在她左臂肌肉里深挖的动作。
疼,铺天盖地的疼,抓心挠肝的痛,夏檬眼底被奔涌而出的鲜血染红。
哗啦啦的,她还以为是水,直到她下意识地挪开手臂,都无法忍受坚韧刀尖给她带来的绝望。
汗,全是汗,冷汗,虚汗根本分不清,夏檬瘫在地上,被阴冷与颤抖包围,她唇色大白。
刀尖被人强硬拔出去的时候,她才咬着牙闷哼了一声。
那是极限了,在特定的人面前极限反抗仅限于此,夏檬都没看拿刀人的神情,也懒得看,扭扭曲曲的刀口上,猝然低落一滴透亮的水。
哦,她怎么这就哭了。
她只是觉得有点难受,仅此而已。
后续的事情她忘了,也没打算记,反正过去了,一切都变得无所谓,又被她抛至九霄云外。
其实女生脖颈也缠了一圈白纱布,一路上不少人因此驻足,投来好奇又揣摩的目光,这一切熟练地被她收入眼底。
夏檬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到达了音乐节的现场,挤进拥挤的人群,戴上随便买的一顶应援帽,费力地伪装成这群粉丝,学着他们的样子挥拳加油。
“K LING !!K KING!K LING K KING ! ”
她当时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这个名字,从无数人的嘴里跑出来,夏檬好奇地戳了下旁边的女生,“请问K LING是谁?”
女生激动地挥舞着应援棒,冲她阳光地笑着,“K LING是这个乐队最火的电吉他手,年纪很小,才16,但是弹电吉他一绝,相信我,听完这次,你再也忘不掉他。”
夏檬当时只是懵懂地哦了一声。
再也忘不掉?有那么玄乎吗?
直到台上的灯光从四处浩荡汇聚,然后砰砰砰的音效声响起,耀眼的灯光齐齐打在了一个男生的身上,如同命定之子,享受万千宠爱。
随机话筒被这人几根修长指骨随意一敲。
“欢迎各位来到这次海边音乐节现场,我是主吉他手兼主唱K LING,身边是我的队友.......”
夏檬的注意力好像收到了魔咒的指引,自从他看到这个少年的那一刻,就被疯狂攫取关注力。
台上的男生像一块滚烫的磁铁,亦或者是无穷无尽的黑洞,她被吸进去,和众人捧高的K LING面对面,她要面对他的光芒万丈。
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无法控制,无法逃离,无法背叛,还有,无法遗忘。
任谁都无法忘记那张出挑肆意的脸,和少年无与伦比的演奏和歌声。
热,太热了,自从摆在舞台周围几百万的音响轰然震动地面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无法回头,连心跳都无法控制,
它会自动随着跃动的鼓点和音符活跃,跳出独特的旋律。
是的,之后她听说了,这个乐队最著名的电吉他手有一个众人皆知,又魂牵梦绕的称号。
——心跳杀手。
少年修长指尖跳动银制琴弦的动作极其带有标志性,五指并弹,顺着斜斜的方向猛地下拉,随后顺势挑动几根琴弦,转了半个圈。
再强势般反向拉回来。
何其会挑动人的神经与耳膜,夏檬被他开场这华丽一挑震的眼皮直跳。
花哨、华丽、观赏性与听赏性并驾齐驱,将绝对音感运用到极致是他的代名词,他像是飓风,所到之处必定万丈喧嚣。
失真的电吉他成了一坛烈酒,迟凌每次拨动,底下就有无数人醉湿大脑跟随他的节奏。
咚咚,咚咚,是架子鼓砰然作响。
酒水四慌,舞台绚丽多彩的灯光映出杯底的颜色,那是夏檬第一次彻底看清这男生瞳孔的颜色——透亮的琥珀眸。
砰。
砰,
砰。
迟凌暴击的五和弦令她彻底醉麻思绪,不可控制地坠入雕刻着他名字的炽烈心海,任由理智被他的燥火琴音彻底吞噬。
那首歌的名字被她牢牢记住——《炽烈之夏》。
台上的少年迎着耀眼阳光,瞳孔发着亮色,挥起的手臂,和他清亮的嗓音一同重重敲击着观众的心脏,也包括她的:
“祝各位今年的夏天,也依旧,炽烈闪耀!”
这句话像是火星,爆裂的火星,逐渐炸毁了夏檬内心所有的防线和围墙。
粉碎一切黑暗,粉碎一切绝望,他即是阳光,他即是夏日。
直到之后很久,她才意识到一个鲜活的事实——那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炽烈之夏。
心跳被他掠夺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