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逃走的姑娘不出一日,尸首在天山几里外被人发现,容貌被毁,四肢被卸。仆从特意将姑娘的尸首送到谢修行厢房外给萧芜看。
好在萧芜心智坚定,没当场晕过去。只待仆从将姑娘的尸首拖走后,她才背着人偷偷吐了苦水。
脑海中不断闪过姑娘的惨相,萧芜自责放姑娘自由竟在害她性命。她对人性的恶还是理解的不够深刻。
原以为视人如草芥的太子已然十恶不赦,不承想在天山还有一帮把人当牲口虐杀的妖魔鬼怪。
天山不再是天山,而是人间地狱。
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救人变成了害人。
难怪谢修行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生怕出了纰漏打草惊蛇。也终于理解他苦心积虑将她留在身边的真心。
清白和名声不过是用来束缚女子的枷锁,她不会因为和谢修行同住一屋而感到羞愧不已。
她本就清白,何需他人评判!
不做舞伎她还有其他办法搜寻恶魔的足迹。
姑娘本是十二舞伎之一,萧芜混为舞伎刺杀太子的计划由于姑娘的死而计划泡汤,现刻,她是以谢修行美役的身份留在天山,美役出行受控,天山祭台更是不得踏足。
四更天,谢修行从祭台回来了。
高大的身子尽显疲态,双眼光芒黯淡。谢修行拖着沉重的步伐坐到了书案前,萧芜递了杯水给他。
“今日不顺利?”
“比我们预想的难控。天山的几个官员一丘之貉,鼠患蔓延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萧芜指尖轻轻地揉着谢修行的太阳穴,“依我看,养鼠为患。”
鼻尖传来淡淡地莲花蜜香,谢修行闭上眼,享受片刻的安宁。
“擒贼先擒王,得先找到他们的保护伞,把伞撕了,自然有人现于阳光下。”
“再布设陷阱,将其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一炷香功夫,萧芜将她被人牙子绑卖的遭遇一五一十地与谢修行坦白,不为谋取他的同情。
那艘船被她扣在了云县,萧芜从背囊里拿出船夫的贴身照。提防萧芜去天山时船夫趁机逃跑,她扣留了船夫的贴身照并逼迫他签下卖身契。
“天山行动受限,明日我和付决去云县找到船夫把金铤送到鱼州官府。”
宾州险境,官府更是不可信,唯有将赃物送到别处官府才稳妥。
谢修行握住萧芜的玉手贴在胸膛,“我不想你和除我以外的任何男人接触。”
萧芜头埋进谢修行颈窝。
“谢主事这时横生醋意,不好吧?”
谢修行偏过头吻上萧芜水嫩的唇瓣,良久,依依不舍地离开,声音蛊惑,“萧美役这时引火,不好吧?”
萧芜微张嫣红的双唇,“谢主事真会举一反三。”
说罢,躺到榻上放下纱幔,隔着屏风轻纱脱下外衣。
“美役端来的热水该凉了。大人还不洗漱?”
“他们吩咐你的?”谢修行看脚边的一盆水,皱眉发问,言语责怪之意明显。
“不是我,是郡城美役。”萧芜解释。
今夜,郡城蓉扮作美役混进谢修行厢房,与萧芜通风报信。
“她?”
“亦敌亦友。”
“东宫宴一事在皇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皇后禁足,太子思过,均无法随驾前往天山。春日大祀陪陛下开坛献礼的是昭贵妃,户部付侍郎的亲姐姐。”
“昭贵妃因膝下无子,被皇后欺压多年。若说心中无怨怼,我倒敬她大度,可人有七情六欲,躲不过世间三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脱下鞋袜,谢修行把双足浸在温水里。
“昭贵妃一向不与皇后生口舌之争。貌似她无欲无求,从未有过争宠之意。”
“是了。”萧芜翻了个身,睡意全无,隔着屏风望着书案前一抹朦胧的紫色背影,道:“昭贵妃或许还对沛国公的大公子念念不忘,对陛下横刀夺爱耿耿于怀多年。”
“再耿耿于怀多年,人死终不能复生。”
谢修行擦拭双足水渍,趿鞋端盆,出门倒水。
他之所以凡事亲力亲为,不叫人伺候,为防有人安插眼线,监视他的行踪。
进门前左顾右盼观察周围,没见异常才闩门。
“依照木木的意思是想把昭贵妃拉到自己的阵营?”
“多一个人制衡皇后和太子有何不可?”
“她无子嗣,怎么都制衡不了皇后。皇后与贵妃存在地位上的压制,更何况母凭子贵。”
谢修行脱下官服搭在衣架上,取下乌纱帽置于书案。从太师椅上拿大氅时,狼牙项链不经意从他白鸟般高贵的长颈间垂落,荡起微幅的摆动,似萧芜一起一伏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