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祝云容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但念在他现在难受,她还是好脾气地哄着他答:“因为你缝针了呗。”
“你怎么知道缝针会睡不着?我以前就不知道。”邹以珩说着,低头去吻她右肩的疤,“是因为你那时候也这么疼过么?”
祝云容心脏一缩,一股很奇异的热流在其间涌动。
她被命中了。
“怎么扯到我身上?”
她实在不喜欢提这些,有点回避。
一朵花,漂漂亮亮绽放就够了,没必要告诉别人,在漂亮之前,她曾经历过什么。
“我想知道。”顺着她肩膀,他又吻上她纤长的脖颈,“你的什么我都想知道。”
“哦。”
祝云容不自在地顿了顿,终究选择跟他说,这些话她跟厉风凭都没有说过。
“是很疼,祝华涵图省钱,没给我买止疼药,家里隔音也不好,我不敢出声,怕吵醒他,疼得咬了一宿被角。”
邹以珩的吻落得慢了,从他呼吸的节律,她能感受出他在难过。
“但疼了几天,也就慢慢好了,伤口总不会一直不愈合。结痂的时候,我还挺吃惊的,当时疼成那样,居然也就这么过去了。”
听她语气,是真觉得神奇。
邹以珩却还是难过。
过去的是疼痛,过不去的是当时心情。
祝云容说完,转个身面朝他,又摸了把他前额,依旧一手冷汗。
她就抱一抱他,安慰说:“忍过这两天就不太疼了,不会一直疼。而且你疼的时候,我会陪着你说话。”
“这么好啊?”
“嗯哼~”
“真的假的?”他居然不信。
“比你那6.5块腹肌还真。”
“那完了,前阵子失恋,无心锻炼,只剩六块了。”
“这……怎么还赖上失恋了呢?”祝云容就骄傲地说,“我前阵子也失恋,还啃完了半本专业书呢。”
邹以珩就闷闷地嗯了声:“我看你失恋失得挺春风得意的,要不是那天腆着脸给你打了个电话,我甚至以为你是真那么烦跟我在一起了。你都不知道,你说烦我的时候,那表情多生动,情绪多饱满。”
“你就瞎说吧。我不春风得意的时候,还能让别人看见么?你不也一样,在外面一天天人五人六的。”祝云容说着,也伸手去回抱他,“邹以珩,我可想你了,每一天,都特别特别想。”
“想我也没见你跟我说话。”
“你不懂,我们属死鸭子的人就是这样的,”祝云容又说,“再者,我也没见你跟我说啊。”
“你都说烦我了,我哪敢?”
“你不敢,那恶魔前任哪来的?”
“我忍不住了。”
这回祝云容没跟他呛,她轻轻嗯一声:“还得是你啊,小恶魔。”
所以说,爱真是需要点勇气。
战胜自身骄傲的勇气、迈出那一步的勇气、直面对方冷眼的勇气……
祝云容凑上去,又亲亲他:“还是你好。”
“你也好。”邹以珩浅浅啄一口她唇角。
她就摇头:“我有一点点不好。我不诚实,我说我烦你,我跟你说了谎话。”
“但我以后会克制、会改正。”她又说。
“没关系。”邹以珩帮她捋一捋散乱的碎发。
他睡觉不喜欢完全无光,房间只拉了层纱帘,暴雨已歇,月色明湛,从窗子透入,映亮祝云容含着水雾的眼。
“很有关系。今天……”她轻轻吸一口气,一颗泪沿眼角滑落,没入枕头,“我以为你出事了,你不知道,我当时真的特别后悔,所以说,真不能什么话都乱说,万一运气差一点,就没澄清机会了。人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从小到大,我运气就一直不太好……”
“没关系,”邹以珩还是说,“等我们相处再久一点,我就能辨别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
“谁吵架时候是冷静的?谁还没口不择言过?不用总是对自己那么高的要求,你没有不好。”
祝云容吸吸鼻子,感动之余,又觉哭得有点丢人,抬手蹭蹭眼睛,就要转过身去背对他。
邹以珩拦着不让她转,她有点恼羞成怒地扒拉他,他就喊手疼,她不敢再动,阖着眼装死。
邹以珩不让她装,没受伤那只手去挠她肚子。
感伤氛围尽散,祝云容差点跳起来。
“你怎么突袭呢?”
“你错怪我,我这是给你按摩。”邹以珩望着她笑,“怎么样,不比你那足浴店技师差吧?”
祝云容懒得理他:“早知今日,当初我肯定不跟你透露我有痒痒肉。”
“晚了,已经知道了。”他又要挠她。
祝云容抓住他手,跟他理论:“你有点操守,哪个伤患像你这么能折腾的?”
“感动吧,”他还有脸说,“我可是凭借钢铁般的意志在坚持跟你闹。”
祝云容:“。”
她作势要走,又被他揽着腰从身后缠上来。
“所以……还是很高兴跟我在一起的,对吧?”话题又绕回刚才那茬。
“你再闹就不高兴了。”
“你肯定我一下,我就不闹了。”
“好,高兴。”
邹以珩就愉悦地亲了口她右脸。
“你快睡觉,养伤口需要注意休息。”祝云容催他。
“手疼,睡不着。”
“那我哄着你睡。”祝云容就说。
邹以珩来了兴致:“怎么哄?”
“给你唱首歌?”
“行,你唱。”邹以珩乐了。
“你闭着眼睛听。”
邹以珩顺从照做。
祝云容清清嗓子,拿出她精心准备的那首《红豆》。
“还没好好地感受……”
才唱一句,就听他闭着眼闷闷地笑。
祝云容一拳捶在他胸口。
他不敢笑了。
渐渐的,他觉得她虽不在调上,但胜在声音好听,当首全新的歌听也挺不错。
折腾这一天,他其实也很倦了,手臂依然疼得发麻,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过来后,竟可以忍下来。
不知唱到第几遍,他已沉沉睡过去。
听他呼吸均匀,祝云容又认真看一看他的脸,也满意地睡倒在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