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这么执着,等到凌泽骞彻底哄好之后,他才开口问,
“你——家里也是这样吗?”
他本来想说父母,又想起凌泽骞的出生原因,改成了家里。
向南与看见他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凌霄很少回来,但她每次回来,对我来说都是极大的惊喜,我会听她讲空中的故事,别国的奇闻异事,所以小时候我很期待。”
“但不是留守儿童那种,会经常给我打电话,也会寄东西回来,所以小时候,我一直把她当成偶像一样,在大洋彼岸,但是力量又能跨越时间,距离。”
向南与明白了,在凌泽骞哪里,吃饭并不是简单的填饱肚子,而是和母亲的拥抱,精神上的交流,所以即使凌泽骞缺少双亲的陪伴,但长得,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都可以说是一个勇敢又善良的人。
所以他想把这种交流延续下去,延续到另一个灵魂契合的人身上。
这种框架对向南与来说是震撼的,他从未体验过,一直以来,餐桌都是冷冰冰的,连带着自己也长成了很淡漠的人。
“那你呢?”凌泽骞突然询问向南与的经历。
他看着凌泽骞好奇的眼神,只好淡淡地开口 “我没有这样的仪式,父母分开之后,我的目的是活着,可能某一天他们就重新组建了家庭,然后就断了我的生活费。”
“在父亲家里,我一直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说话,不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情,更不会分享一天之中发生了什么,吃饭真的就是进食,为了延续生命,我不在乎人多人少,不在乎是否可口。”
向南与说话时候脸上没有流露出一点悲伤,反而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语气淡然而冷漠来描述一件事情。
甚至于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边说话边夹菜,就好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这算他第一次主动提及过去,平静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或许因为内心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了,以至于说起来毫无波澜。
但听者有意。
凌泽骞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的举动是那么矫情,听向南与的故事,他的心一下揪起来,无比酸涩,他想说都过去了,但向南与的语气明显的释然,这样一句话实在太单薄了。
过去就像被撕开了一个小口,但陈年的伤早已让向南与习惯,而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无非是血流尽再结痂,然后一直存在原地。
凌泽骞想问他怎么过来的,想到那酸涩的画面,话到嘴边又难以开口了。
只好抬头看他,眼中露出担忧与心疼。
向南与却笑着说,“没什么,你不用担心,都过去了,我不是长得很好吗?”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罢了。”
说完还看了看凌泽骞的表情,哄人似的在他碗里夹了一块肉,“嗯?”眼睛亮亮的,仿佛夜色里闪动的星光,凌泽骞却看着又酸又涩。
晚上,向南与洗完澡钻进被子里,凌泽骞一下就搂了过来,脑袋埋进他的肩膀上,嘴唇极其温柔地放在肩胛骨那块伤疤,他过去尝试在床上,向南与沉浸于欲望之中,询问疤痕的来源,但只得到了一个吻。
“睡觉吧,宝贝。”
向南与揉了揉他的脑袋,关上床头灯,屋子里瞬间一片黑暗,凌泽骞内心的情绪却淹没过夜色覆盖上来,甚至更加强烈,他搂紧向南与的腰,在肩膀上用力一咬,留下牙印,然后闷闷地说,“我不会抛弃你。”
小时候的向南与因为害怕父母两边都不愿意管,就封闭自己,自己疗愈自己,小心翼翼地讨好,可最终还是被遗弃了。
“我一辈子爱你。”
凌泽骞埋进他的耳边,说的认真。
向南与却没有回应这声爱,只“嗯”了一下。
第二天凌泽骞早早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问向南与在干什么。
过了好久才回复,“我今天可能要加班,你先回家吧。”
收到消息的时候,凌泽骞已经驱车前往A大,便直接打了电话。
向南与正在帮他之前的老师处理课题论文,接到电话,只好出去找了安静地方,
“怎么了?”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干涩,是因为一个下午都没喝水,他一忙起来就会忘记照顾自己。
他也听出来自己声音不太对,咳了几声,继续问,“嗯?想我了?”
凌泽骞刚拐出车库,前两句没听清向南与的声音,只回答了一个“想你”
单手转方向盘,另手挂挡,动作干净利落,小臂上肌肉跟着鼓起来,阳光下很帅,“为什么要加班?”
他的语气低沉,但听不出失落,继续问,“那你晚上吃什么?”
“我一会去食堂看看,你下班了?”
向南与靠在墙壁上,扭了扭酸痛得有些麻木的脖子,下午的微风从窗户飘进来,顺着空荡的走廊飘,吹开了他的衣领,向南与本来就觉得有些闷,就没管。
他闭上眼睛,很平静地听着对方的回复。
“我在去A大的路上,我想要见到你。”说这话时候,他简直就像顽固的孩子,喊着要见妈妈。
“所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带给你。”
在向南与意识到之前,嘴角就已经先扬了起来,或许是觉得幸福过了头,他微曲大腿,靠在墙壁上又回味了一遍刚才凌泽骞的语气,愣了几秒回到,“好,”
他本想要加麻加辣的米线,想着不好带,又容易撒,只好退而求其次,说了附近一家不错的炒菜馆子,点了差不多两个人的菜。
“我在——”
向南与想到对方还开车,隔着电话飞吻一声,然后简单温存几句就挂了。
到教室里他嘴角的笑容却一直没放下来过。
直到老教授点破,“南与啊,谈对象了吧,打完电话回来就一直在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