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同归于尽吧!”
“说完,他就疯了似地抢方向盘。”
向南与握紧了凌泽骞的手,用指腹在掌心轻戳,然后依旧静静地听他讲述,向南与此时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情感,很怪异,又很酸涩。
“我的车子是白人邻居二手的,零件原本就顶儿啷铛响,他死死拽着方向盘不放手,我们两个在大马路上僵持不下,我让他别发疯,但李察其那会儿就像疯魔了一样,嘴里一个劲地说要同归于尽。”
“在我还没意识到迎面的危机前,一辆大货车的远光灯瞬间让我眼前一片模糊,我只凭着直觉让车子向一边倾斜。”
“再醒来,我躺在医院里了,医生说我昏迷了1整天,反应过来后,我询问李察其的情况,然后在护士离开后偷偷拔掉了针头,隔着ICU的玻璃远远地看他。”
“那个画面至今还停留在我脑中,李察其浑身都插满了管子,脸色嘴唇惨白,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躺在那里,安静得就像死去了。”
“后来我问医生、警察,才得知那天晚上李察其吸毒过量,精神异常,甚至在体内还有jingye……听到这样的回答,我整个人愣住,一瞬间巨大的耳鸣后,所有人的脸在眼前都是模糊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他对我是这样的情感。”
“那天我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一个人坐了好久,明明是夏天,却感觉冷气从头顶、脚下、甚至墙壁里四面八方而来,浑身血液都是冷的,分不清是巨大生命危险迟来的恐惧,还是对昔日好友的惋惜,或许两个都有吧。”
凌泽骞低下了头,语气变得沉重,那段记忆已经成为了无法磨灭的枷锁。
向南与以为凌泽骞离开自己再遇见的应该都是好人,更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坦荡自在的人会有这样惨痛的经历。
他一瞬间心口无比酸痛,血流过慢而产生的轻微麻痹感一点一滴蚕食心口。
“他的母亲来问我真相,告诉他儿子参与聚众赌博淫派吗?”凌泽骞突然抬头,那双绿眸里充满了不甘与无奈。
“或许当时我是想说明真相的,但是对上他母亲,爬满皱纹的眼睛、憔悴瘦小的身躯,我退缩了,只告诉她是我的问题。”
“再后来,李察其醒了,身上留下一道永远的疤痕,就是你看见的。”
“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彼此相安无事,李察其却给我寄了很多恶心的东西,沾满口口的口口,甚至是口口毛”
“我拉黑他,不接电话,他居然偷偷潜进我家中,给我注射安眠药,然后用我的贴身物品自/口,还特意留下证据,警方偏袒本地人,我只好搬家。”
“当时我在拍摄纪录片,有一定量的粉丝基数,李察其得不到就要毁掉,他开始铺天盖地抹黑我,扭曲车祸的真相,但我想到他的母亲,以及要伴随他一生的伤疤,我选择了离开。”
向南与心里最柔软的角落仿佛被揪起,他的每句话都是刺痛。
最后他双手抱住了凌泽骞,搂住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
同时心中疑问:
“凌泽骞的家人呢,为什么在这件事情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为什么会对李察其年迈的母亲悲悯又同情心泛滥呢?”
凌泽骞明明是一头受到挑衅会撕咬敌人的野兽,不可能躲闪,就因为李察其的母亲而选择了逃避?
这不是凌泽骞。
这一刻与咖啡馆里失魂落魄的少年重叠。
时隔多年,凌泽骞还是会栽倒在同样的陷阱里,因为对方的一句“护短”自己就控制不住将所有委屈诉诸于口,还是如此的狼狈。
他不想展现这样狼狈的自己,但向南与的动作、声音甚至呼吸就像羽毛一般轻柔而细腻地包裹住了他,所有的情绪倾倒而出。
向南与胸前蹭得凌乱,额前发丝垂在眼睛上,纤长的睫毛微颤,眼角带着湿气,沉默而安静地看着凌泽骞,看起来那么软和,就像两个无比亲密的人在深夜相互慰藉。
凌泽骞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瞬的恍惚,仿佛曾经的雾霭都在此刻消失了,潮水一样淡去,只剩下风平浪静的阳光。
淡棕色瞳孔里映着自己的脸,他突然觉得两个人从没有过这样靠近,即使在肌肤相贴干柴烈火时候,也没有过现在的亲密无间。
洁白鸥鸟掠过天空留下清晰的飞行轨迹,这一瞬间抵达了彼岸。
“我的父亲是我妈妈在米青子库挑选出的最优选。”
凌泽骞的声音低沉,却无比清晰。
落进向南与耳廓里,渐渐放大,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动作却突然愣了一瞬,一股怪异的情绪缓缓攀上来,随着血流冲上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