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很昏暗,四个角落立着烛台,没有点蜡烛,反而挂了煤油灯。门前是一圈竹板凳,十二个,正好围成一圈。
形状并不是规整的圆,而是两头尖、中间扁,像个椭圆。
走过板凳,里面就是宗祠牌位。牌位桌架一共三层,下两层摆了十二个黑木牌,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写了什么,最上则盖了一层红纱布,纱布下凸着一个东西,四四方方,像是一个盒子,和脑袋差不多大。
又或者,是恰好能装下一颗人头。
等众人全部进入祠堂,鼠大强和鼠小强立刻将祠堂门关了起来。
俞韵跟着走进祠堂,她第一眼就看见了那红纱布下凸起的盒子,走近看,隐隐约约能看到薄纱拓印的盒子表面,黑色的,像是雕镂的花纹。
正当俞韵观察那是什么图案时,心里蓦地感到一紧,不可控制涌起莫名恐慌和不安,俞韵直觉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邪恶的、不可描述的,正透过那镂空的盒身,透过那纱帐般的红布,疯狂地窥探向自己。
俞韵鸡皮疙瘩瞬间耸起,后背冷汗一阵阵冒出,她想移开视线,但眼睛却像是被黏住了般,无法自制地偏移,一帧,一帧……极其微小地,吸向那个黑色的盒子。
她对上了盒子的花纹,整个人瞬间陷进了一种混沌的磁场里,憎恶与恐惧疯狂滋生,沉溺与美妙扭曲分裂,她感觉自己极其渴望那个盒子,渴望到想要吞噬它、融入它,不惜付出一切占有它。
“俞韵,”时青岁呼唤俞韵,见俞韵不答,时青岁登时蹙眉,稍微用力拍了拍俞韵后背,“俞韵?”
俞韵身体摇晃,忽地清醒过来,混乱的情绪消散,理智霎时回神。
“你怎么了?”时青岁顺着俞韵的目光看向牌位上方的凸起,“怎么一直看着那里发愣?”
俞韵缓了一下,冉冉扭头,抬眼看向身边的时青岁,见时青岁也盯着盒子,俞韵又看回盒子。很奇怪,俞韵这次再看,甚至是看向刚才她觉得惊悚的花纹,却没有任何感觉,似乎刚才的癫狂都只是她的臆想。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盒子很奇怪?”俞韵咬唇,“给人一种嫌恶和惊悚感?”
时青岁认真看了一会,摇头道:“奇怪是奇怪,但没有你说的那种感觉,我只是好奇什么东西要被放在牌位上方,难道是骨灰盒吗?”
时青岁抱臂:“骨灰盒的话……好像又有些太大了。”
俞韵也不知道,刚想再看,村长就咳嗽几声,从牌位后面徐徐走出。
他拿着一只有底座的蜡烛,橙黄的烛光跳跃在他满是褶皱的脸上,衬得他脸颊松瘪,像是没有肉一般,只有一层厚厚的皮,扁平地套在尖细的脸上。
村长细长的眼睛上吊,下面烙着两个紫色的眼袋,在阴影下,如同吸干一般,皱皱巴巴粘连在眼眶骨边,只有眼睛凸出来,稍微一转,那皱皱巴巴的眼皮也跟着浮滚滑动。
等村长完全走出牌位架,身影暴露在煤油灯周边,俞韵这才看到他腰间系着两个布袋子,几乎垂到膝盖,左一尖又一凸的,明显装了什么,看起来沉甸甸。
“咳咳,”村长将手中的烛台放到牌位的一侧,看向众人,“都过来点蜡吧,点完了好祭祀。”
说罢,村长细长的手伸进布袋,从里面拿出一只又粗又长的白蜡烛,蜡烛崭新,烛身用金粉写了什么,村长眯着眼辨认一会,然后将蜡烛放到对应的牌位下。
张伟好奇上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烛身上写的是他的“假名”,而那字迹,显然与他写在花名册上的一模一样,就连牌位也是。“喂老头,这是什么?”张伟骇得大喊,指向自己牌位,“我们都还活着,你怎么给我们搞这种阴间玩意?”
村长瞟了一眼张伟,接着继续拿蜡烛,压根不把张伟的惊呼当做一回事。
杨浩然走了过来,同样也往牌位看,发现牌位上刻的都是在场人的名字,也就是他们十二个村民,杨浩然眉头紧了紧:“村长,我们为什么要给自己点蜡?这到底是什么祭祀?”
村长看也不看杨浩然,反应依旧,像是没听见一般,专心致志地摆蜡烛,仿佛是个无法触发剧情的NPC。
俞韵上前,拿走自己的牌位,拦住村长。村长瞥向俞韵,这次倒是没有忽视俞韵。
俞韵捏了捏牌位,很普通的黑木,模样也是寻常的牌位形状,看不出什么。俞韵用眼神指向村长腰间的布袋,询问道:“村长,这是给死人的长明灯,还是给活人的长寿灯?”
听到俞韵的疑问,村长狭长的眼睛上挑,嘿笑两声,刚想说话,但好像是笑得太尖太细,被唾沫呛着了,于是猛地咳嗽起来,嘴角两边的飞沫乱溅。
周围人生怕沾到痰液,纷纷跳脚远离。
村长咳完,拍了拍他干瘪的胸脯,将手中写有俞韵名字的白烛,咚的一声放到牌位架上:“当然,是给活人的。”村长说得慢条斯理,见俞韵面无表情,他又笑了起来,脸皮扯起,也许是皱纹的原因,也许是光线太暗的原因,俞韵看着村长的脸,只觉得他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边。
“死人,可点不着蜡,”村长说完,便绕过俞韵,继续放剩余的蜡烛,“看对名字啰,要是给旁人点了……”村长笑得意味深长,不再说后面的话。
俞韵颦眉,看着村长稍显佝偻的背影,直觉为别人点蜡,不是一件好事。
鼠大强和鼠小强执行力极强,村长摆放完蜡烛,他们便主动上前,拿着自己名字的蜡烛,到烛台上引燃。
“我最讨厌恐怖游戏了,”刘诗涵靠在吴宇航身边,撒娇道,“这不是咒自己早死嘛,宝宝,我们别玩了。”
“游戏而已,都是赛博生命,这有什么。”吴宇航看起来很兴趣,找到自己的蜡烛,跟在二强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