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到家里,裴迹还在想那个可疑的白色毛球。
他很清楚自己既没有吃菌子中毒,更不可能得癔症。
脑海中毛球奔向他的场景太过真实,而他也会随着毛球的靠近心情变得愉悦,甚至下意识想把毛球抱起来。
心里真实的感受骗不了人,裴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过这段经历。
这是车祸醒来以后,他第一次对自己穿越的事情产生怀疑。
穿越可以跳过七年记忆,而失忆也可以将这七年的记忆短暂抹去,两者达到的效果几乎一模一样。
裴迹有些摸不准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七年后,还是暂时失去了七年的记忆。
他仔细斟酌片刻,发现这两种情况他哪一种都不能接受。
如果是穿越,那老天爷真是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强制让他为七年后的自己收拾烂摊子;可如何换成失忆,那现在的窘境完全是由他自己一手造成,无论塌房退圈,还是软饭渣男都是他自己惹得祸,怪不到别人头上。
想着想着,裴迹忽然苦涩一笑。
他这人生经历丰富到可以载入史册了。
“嗡”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裴迹拿起来查看发现是乔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他刚要解锁点开查看却发现聊天框里显示“对方已撤回”。
可能是发错了?
裴迹正要退出去又发现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犹犹豫豫发出来又一秒撤回,乔贺找他有什么事吗?
裴迹不想再等,果断发出去一条消息。
裴迹:找我有事?
过了几秒,乔贺才回了一个“嗯”字。
裴迹:有事直说。
乔贺:那个……哥。
发出这几个字后,对方又没了消息。
裴迹纳闷,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难说出口。
总不会是又想起来骗婚那件事要和他继续讲大道理吧?
乔贺:哥,你方不方便来公司一趟啊。
裴迹:哪个公司?什么时间?
或许是发现裴迹没有要拒绝的意思,乔贺发消息的速度快了点。
乔贺:寰宇传媒。
裴迹怔了一下,他要是没记错那天和乔贺见面的时候,乔贺可是义愤填膺地骂寰宇传媒是狗公司。
裴迹:为什么让我去那里?
乔贺:徐总想见你。
徐总?
裴迹还真认识一个徐总,就是车祸前想要潜规则却被他打得吱哇乱叫的徐总。
那位徐总任职于明华娱乐,可现在这位想要和他见面的徐总却在寰宇传媒,他不确定二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那位想要潜规则他的徐总,裴迹是真心不想去,因为他只要一想起那张脸就犯恶心。
但是看乔贺为难的样子,裴迹觉得这位徐总肯定是威胁他了,不然以乔贺的性格早指着鼻子骂回去了,怎么可能会答应。
裴迹:他威胁你了?如果我不答应去见他,你会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见状,裴迹了然,他和徐总之间的事情不需要牵扯其他人,何况乔贺对他掏心掏肺没道理让乔贺受连累。
裴迹:行,我去见他,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乔贺先是发了一个哭脸表示感激 然后告诉他是明天。
明……明天?!
这么着急?
次日,裴迹按照导航的指引来到寰宇传媒楼下,刚到门口就看见乔贺左顾右盼地在等他。
裴迹朝他走过去,喊了他一声。
闻言,乔贺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
“徐总找我什么事啊?”裴迹问道。
乔贺有点愧疚:“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他越说声音越低,满脸都是歉意。
往前走了两步,乔贺忽然拉住他,停在原地:“哥,你要是不想去见他也没关系,现在走还来得及。”
裴迹笑了,不懂他怎么又反悔:“我走了,你怎么办?”
乔贺勉强道:“我没事的,反正他也不能因为这件事不给我发工资。”
这些年乔贺在公司里混得也不太好,一开始还能给小明星当贴身助理,可当他们听说乔贺以前是裴迹的助理后都觉得晦气,纷纷找理由换人,乔贺的地位越来越低,最后只能在公司里当个打杂的。
要不是因为徐总这次明里暗里告诉他如果请不来裴迹,就给他穿小鞋,他绝对不会让裴迹过来。
可现在他反悔了,平心而论,给裴迹当助理的那段时光是他工作以来比较轻松的日子,裴迹人比较随和,情绪稳定,对助理没有过多的要求。比起助理,乔贺更觉得自己像他的小跟班,还是那种最自在的小跟班。
“哥,你不用担心我,你要是不想去,现在就可以走,我绝对不怪你。”
他都想好了,如果这次公司还给他穿小鞋,那他就辞职不干了。
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房子不买了?”裴迹忽然开口。
“轰隆”一声,乔贺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了。
他尴尬笑笑收回了要辞职的想法,毕竟工作挺难找的,还是先干着吧。
乔贺往前跑了两步走在前面,带领裴迹去徐总办公室。
乘电梯的时候,电梯里的屏幕上轮流播放着寰宇传媒旗下所有艺人的歌曲MV。
屏幕上的画面变化,音乐也随之改变,几乎是在下一首音乐响起的同一时刻,裴迹的目光蓦地停留在屏幕上。
旋律以及歌词都分外熟悉,与他高中时写过的一首曲子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这首歌的演唱者却是另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走出电梯,裴迹眉毛不自觉皱起,压低声音问道:“刚才那首歌的演唱者是谁?”
乔贺语气里不自觉带上点厌恶:“徐望轩,寰宇传媒现在最火的爱豆。”
说完他把声音压低,凑到裴迹耳边神秘兮兮道:“他是徐总的私生子,别看平时人模人样的,实则脾气臭得很,公司里没几个人喜欢他。”
裴迹现在不太关心这些,他更在意刚才那首熟悉的曲子:“刚才那首歌也是他的?”
乔贺:“对啊,他就是靠这首歌一炮而红的,说是词曲原创的自作曲,不过我看未必,八成是找的枪手。”
这首歌裴迹再熟悉不过,是他独自一个人埋头在学校旁边的出租屋里写出来的,倾尽他所有的心血。
当年,他养父养母因为养父出轨闹掰,养母一气之下抛弃他远走高飞,而养父又领着另一个漂亮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与他演起家庭和美的戏码。
裴迹不愿意和他们演戏,他只觉得恶心,于是他和养父大吵一架自此再没回过家。
养父固执地认为他不愿意接纳他们是因为想要一个人独吞家产,而裴迹从始至终都没惦记过他的一分钱。
什么万贯家财,什么小裴总的称呼,他全都不稀罕。
那时候,他无处可去,每天踩长单板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滑行。
小的时候活在孤儿院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能有自己的家。也许是老天听见他的祈祷让养父母出现将他领走,可惜好景不长,养父母离婚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无依。
他觉得是老天爷在捉弄他,拥有再失去,可渐渐的他想明白了,为什么非要渴求别人的爱,他一个人也能活得潇洒自在。
那个时候他最大的爱好除了音乐,就是玩长板,踩在长板上的那一他耳边只有自由的呼啸而过的风声。他只属于自己,不用为了谁的期待而活着,也不必为被抛弃而胆战心惊。
他不需要一个空壳的归宿,更不需要谁的垂怜关爱。
就是这样的心境才促使他写出这首歌,曲风自由又大胆。
七年过去,这首歌为什么会成为别人的自作曲?
裴迹不认为自己会给别人当枪手,也绝对不会把自己心血拱手让人,更何况那个人还和徐总有关系,极有可能是七年中发生的变故使得这首歌落入到别人手里。
这个人竟然还是徐总的私生子,果然是一家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