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杲杲拍完需要出镜的口播部分，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和雁寒、也枝一起看回放，程竹则拉着泰哥去开阔一点的地方吸烟。

倍速看完了回放，没有什么需要补拍的部分，大家开始收拾器械准备回程，许杲杲发现总是跟在自己旁边的赵南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就站起来找他。

赵南隅正蹲在灌木丛中，阳光透过叶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屏住呼吸，食指轻轻拨开面前的一丛蕨类植物，枝叶下方悬挂着一条半透明的浅黄绿色“丝带”，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看什么呢？”许杲杲蹲到赵南隅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抬手想去碰一碰那条“丝带”。

“哥哥，别碰。”赵南隅抬手抓住了许杲杲的手腕，“这是蛇类的蜕皮，有些脆弱，直接用手拿可能会断裂，还有可能会引起过敏反应。”

许杲杲闻言点点头，放下手乖乖看赵南隅处理。

赵南隅戴上了一副橡胶手套，拿了一个软头镊子，小心地从蛇蜕的边缘夹起，指尖轻抚过蛇蜕，温声解释：“这应该是翠青蛇的蜕下来的，还很新鲜。”他指向蜕皮内侧，“哥哥你看，这里还有些黏液残留，应该是今天刚蜕下的。”

赵南隅小心观察着蜕皮，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艺术品，语气里带着点淡淡的欣喜，“蛇蜕很完整，说明蜕皮过程很顺利，这里的环境很适合蛇类繁衍生息。”

接近傍晚，阳光温柔，风吹起少年的衣角，湿润的苔藓味道格外清新。

赵南隅把蛇蜕移到阳光下，给许杲杲展示，那是一条很完整的蛇蜕，约有七十多厘米长，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像素纱襌衣上遗失的腰带，在阳光下泛着云母般的光泽。

许杲杲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赵南隅，阳光打在他的侧脸，将他的刘海、眼睫、鼻尖都染成暖暖的金色，赵南隅回头对上了许杲杲的视线，两个人皆愣住了。

这一瞬间，森林里的阳光好像格外眷顾他们，许杲杲眼里的赵南隅，好看的不同往常，阳光从他的身后笼着他，面容是冷白锋利的，可整个人都被描上了一圈金边，每一根发丝的尾巴都亮晶晶，怎么也冷不起来了；而赵南隅眼里的许杲杲，好看的一如往常，他被阳光撞了个满怀，面容被照的如暖玉一般莹润，光在他的头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环，许是阳光太刺眼了，许杲杲半合着眼皮，嘴角是一抹极为放松的浅淡笑意。

“咔嚓——”雁寒不知从哪冒出来，并按下了快门。

回过神的许杲杲凑过去看相片，也许是在雁寒按下快门的那一秒，赵南隅低下了头，所以相片上呈现出来的，是许杲杲半合眼皮，赵南隅微低头颅，两个人头顶都被夕阳染的金灿灿，有着别样的和谐。

赵南隅小心地将蛇蜕放到密封袋里，妥善放到背包中，处理完蛇蜕，他凑到许杲杲身边，轻咳两声开口：“哥哥，我观察到那边有许多S形拖痕，我判断这条蛇很有可能还会回来附近休息。”

“这么说，我们可以在这边蹲点拍摄？”也枝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闻言，赵南隅立刻进入专业状态，开口讲解：“蛇类蜕皮后，新的皮肤需要12到24小时才能完全硬化。在此期间它们会感到不适，通常会返回熟悉的隐蔽处休憩……”他突然停顿，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对准一片蕨叶，招呼大家蹲到灌木丛前，“看这个！”

叶片背面粘着几片极小的黄绿色鳞片，色泽鲜艳，赵南隅小心用镊子取下，解释道：“这应该是它离开时蹭掉的，翠青蛇性格温顺、无毒，为了避免被一些凶残的蛇类捕食，通常会选择在熟悉的隐蔽之处休憩，它既然选择在这里蜕皮，那一定对这附近的环境十分放心，我们可以晚上来碰碰运气。”

许杲杲拿了个小型手持录像机，正对着赵南隅拍摄，他想记录一下赵南隅工作时的风采。透过取景器，他注意到赵南隅的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脊椎的曲线滑入衣领，还是有些瘦，许杲杲决定今天多让他吃半碗饭。

“那我们今晚加个班，来蹲蹲看吧。”也枝拍板决定，又朝赵南隅发问：“小专家，你能预测它回来的大概时间吗？”

赵南隅想了想说：“日落后两到三小时，环境温度22-25度时概率最高。”他从背包掏出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当地气象数据，以及蛇类活动的规律，他提醒道：“我们需要红外摄像机，和带有静音滚轮的三脚架，翠青蛇性格胆小，对震动非常敏感，且鳞片平滑，逃跑速递很快，我们得尽可能不引起翠青蛇的注意。”

……

吃过晚饭，摄制组出发了。

黄昏像一滴暖色墨汁在天际晕开，很快就染黑了整片森林。

团队在蛇蜕发现点周围架设好设备，赵南隅帮着雁寒架了一台红外摄像机。

“这里有个天然凹槽，”赵南隅开口解释，他指着两丛蕨类植物之间的空隙，“这是蛇类偏好的通道，翠青蛇很可能会通过这里，摄像机在这里能拍摄到蛇类的概率比较大。”

许杲杲点点头，突然发现赵南隅的小臂上有一条血痕，他拧眉拉起赵南隅的手，小声责问他：“这是怎么弄的？”

“可能是刚刚不小心被灌木划伤的，不碍事。”赵南隅挣开了自己有些脏的手，放下了卷起的衣袖。

许杲杲叹了口气，微瞪了他一眼，表情气鼓鼓的，动作却很轻柔，重新拉起他的胳膊，用酒精湿巾擦了擦，又翻出大号的创口贴小心贴好，压低声音假装恶狠狠地说：“回去再和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