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到客栈门口默契地分开,推开房门后又重新叠在一起。
松子一个劲把景历往墙上怼,动作有一点急切,怼得景历想气又想笑。
疼倒是不疼的,松子能有多大力,但他这样猴急的样子就很像猫崽子找奶,越想要越找不着,直到急眼了,开始嗷嗷地挠人。
景历就给他挠。
后背贴着墙,在这种焦糖一样的光线里,看急赤白脸的和尚,看他不得其法地捣鼓了半天,耳朵后那一小圈软骨上蒙了汗,他的眼神就开始变了。
呼吸也变奏了。
反客为主地带着他倒在软乎的地毯上,领着他的手找到地方:“怎么每次都那么急,你急什么呢,总是吃得到嘴里的。”
松子含混地说:“可是我看到你,肚子就会饿。”
饿。
在光怪陆离的某些片刻,景历会听到类似这样的词,像什么骚话,可是和尚每次又手脚并用地表述得很认真,他来了点兴趣,把和尚翻上去,自己把手臂往脑袋后枕,躺在地毯上,“饿什么,说来听听,是什么感觉。”
松子揪住他的衣裳,他其实也说不明白的,神色茫然,“是很想把你吃进肚子里……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只是想,我没有真的这般做,我现在只要闻到你的味道,好像就很舒服了。”
景历把摇摇欲坠的和尚扶好,笑了一下,觉得有意思了,“难道没有我,你就要饿死?是这个意思吗?”
是吗?讲道理。换个人也不是不行吧,没有驴棒子,还有羊骨头小鸡腿大鹅蛋呢。松子这样认真地琢磨。
“问你话呢。”这一点点的犹豫让土匪十分不满。
一个使劲,卡着松子的腰两侧,怼得他呜地就喊了出来。
“小点声,”土匪不怀好意地警告他,“这客栈七老八十年了,木板锈得要死,你想让整个客栈都听见你在嚎吗?”
和尚臊得用力揪他的肚子肉,咬着牙不肯吭声。土匪就更来劲了。
这个角度和尚躲不了,在颠簸里,那些表情悉数掉进土匪眼中,眼圈儿是红的,嘴唇是湿的,他就恶劣地把手指塞进和尚牙齿间,让和尚合不上嘴。
合不上嘴。
口水就得漏。
声儿也得漏。
和尚漏一点声,他就使个贱样吓唬和尚,和尚就再也不敢吭声了,只敢瞪着一双眼睛看他,可怜死了,时不时还得吸溜一下把口水往回吞,软绵绵的舌头在他虎口来回滑动。
操……
景历猴急地把和尚衣裳拉高,“自己咬住。”
颠簸里和尚啪嗒啪嗒地砸眼泪,开始叽里咕噜地骂一些没人能听懂的话,他的小腿肚子颤得可怜,脚踝又被攥得死紧,最后衣裳也咬不住了。
他耳朵边嗡嗡地鸣震,要断气了一样,手不知道往哪里搁,只觉得坐着的上半身变成了惊涛骇浪里的一截树枝,正在要死不活地摇摆,最后倒在土匪身上。
两个人肚贴肚的地方一片潮湿。
“嗯……嗯?”
景历有点惊讶,还有点看好戏似的嘲笑,是那种“知道你不太行,但没想到你这么不行”的嘴脸。
松子很生气,可是他没有力气,只能掰着他的肩膀头子咬,咬得湿漉漉黏糊糊的,想,近来,他的体力是越来越差了。
但他不肯承认,就嘴硬道。
“我只是……我又用不到那里,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松子闷声,“难不成我要吃药吗?”
这话一出来,景历的喘气声都断了片刻。
景历心虚,狗嘴脸一下子消停了。
松子也心虚,他还有给人家下药的前科呢。
于是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样挨着休息了一会儿,土匪忍不住了,松子呃地一声,整个视线天翻地覆,后背一软,又陷进了毯子里。
幸好土匪常常对和尚做一些言行不一的事情。好比刚刚嘴上犯了贱,这会儿就温柔了起来,不再对他冷嘲热讽了,也愿意慢慢地来,还一下下地抚顺他的后背。
松子被顺毛顺得很舒服。
也会开口叫他拍拍这里,抱抱那里。
两个人的轻声细语藏在肢体之间,交错在耳鬓里,形成一种悄悄话似的结界,他们躲在这结界里,感官交融,呼吸同频,视线里包含了对方好看的扭曲的最直白的面容,好像全世界都被他们抛在脑后了。
只有他们。
只有他们。
土匪强势地掰正和尚的脸,两个人的视线宛如看不见的丝,又乱又紧密地缠连在一起,有些情绪在丝线里无声传递,土匪很确定,他在和尚热汗淋漓的脸上,也看到了同样的感受。
只有他们在这里。
只要他们在一起。
这个想法让土匪心潮澎湃,一把将和尚的腰往下摁,脱缰野马一样甩着尾巴奔腾起来。
…………
客栈里的枕头就是块木帮子,景历把它抽出来,把自己的一件里衣叠了叠,垫在枕头上,松子翻了个身,半张脸一下子就陷进了柔软的布料里,眉毛也舒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