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就这么走了？！”
李梓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可是……可是你都受伤了啊！就这么把你扔下了？”
“是啊！”
林羡发出一声苦笑，“怎么能……那么丢下我走了呢？”
难道他没看到吗？
那时，他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林羡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那时的邹凯。
却也知，这……已经是个无解的答案了。
“果然，我的预感是正确的。”林羡的眸子暗了下来，失去了光彩，眼里似乎还有泪花在闪烁，“那天之后，他开始疏远我，克制躲着我，有好几次，我都想把那天发生的经过向他解释清楚，可他却总是以忙为由，拒绝我，我很无措，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整天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堵在他家门口，就想和他说说话……可他……竟然一连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回家，也是从那时候，我发现，原来我对他的感情早就不像弟弟对哥哥那般单纯了，只是不知何时开始变了味儿，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乎他，梓然，你说，我的眼光是不是很差，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他了呢？”
林羡用力扯着头发，似乎又陷入了那段黑暗里，脆弱，癫狂，不知所措。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从他的身边消失了。
还是和自己那么亲近的一个人。
那种心一下子空了的感觉……
着实令他抓狂。
“梓然，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以后……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闹矛盾也好，你讨厌我了也好，都不要突然消失好吗？！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我……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好吗？啊？答应我！”
林羡几乎是乞求道。
“好好好，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消失的，你别抓头发了，这么美的头发，抓坏了怎么办，我心疼，快！把手拿下来。”
李梓然按住林羡的双手。
“傻瓜，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想天天和你黏在一起，24小时都不够呢！怎么可能忽然消失？你真是想多了，不过，你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到，那个叫邹凯的忽然对你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会不会是因为你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他听见了。”
“没有吧，我们……我们……”
林羡已经记不太清当时说了些什么了，他努力回想着。
“啊！我想起来了！”
他惊呼一声道。
“你……你想到什么了？”李梓然被吓了一机灵，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哎哟，小羡，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我……我心脏不好。”
“哦，对不起，我只是想到了，他们当时问我，之所以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是不是为了勾引男人？难道……这句话被邹凯听去了？是的！一定是的！”
此刻，林羡无比确信道。
“我记得有一次回家，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女人，那天，他难得没有躲我，搂着那女的走到我面前，好像……故意要向我炫耀似的，和我介绍她，只是我当时已经被气昏了头，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着她有了女朋友，就不要我了，但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女的了，现在想想，那女的应该是他的一个托儿。”
“那后来呢？”
“哈哈，你也许会想不到，我做了一件特别疯狂的事儿。”
林羡自嘲道。
“什么事？！”
“或许那时一连串的打击，我真的受刺激了吧，我直接当着那个女生的面，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了他听。”
“呃……可能你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吧，也……也能理解啦。”
不过，确实挺疯狂的，李梓然想。
估计那女的都吓傻了吧。
“那邹凯咋说？！”
“他？！哈哈。”林羡忽然放肆大笑起来，“他当时那惊恐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看我就跟看瘟神一样，只会叫我住嘴，别说了！可我偏不，我故意报复他这段时间对我的冷落，越说越多，越说越来劲，我想停下来着，可就是停不住，我知道，事已至此，就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那天，我最后的记忆便是，他瞪着我，说，林羡，你就是个疯子！说完，拉着那个女的就走了，而我，也再一次被他抛下了，我曾经幻想的，想要追求的一切，也终成为了泡影。”
“后来，我们见面了，也和陌生人一般，形同陌路，只是，他依旧会来我家，陪妈妈说说话，或者去医院看爸爸，把一个好哥哥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可在我眼里，他为我家做的这些事，简直是虚伪透了。”
“直到有一天，我和妈妈提起了想学画画的事，我没想到，她会反对的这么激烈，但我一下便猜出来了，一定是邹凯从中作梗，和妈妈说了些什么，别的我都不在乎，可他不能毁了我的梦想，于是，我不顾妈妈的阻拦，去找他对峙，果然，他的说辞和妈妈的如出一辙，我便更加确信，那些话，是他说给妈妈听的。可那时，我没办法，我已经爱上了画画了，也知道他说的话，在妈妈心中的分量，于是，我求他，我说我会努力的！求求你，劝劝妈妈吧，可他却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林羡，不要再做一些没有用的事了，你没有天赋，努力是没有用的，你能想到那句话对我的打击有多大吗？它就像一把刀，一直扎在我的心上。”
那时，我多么期盼着爸爸能醒过来，而不是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如果是爸爸，他一定会想办法说服妈妈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忽然变得如此决绝，可我除了去求他，也毫无别的办法，握以为是那天我说的话，伤到了他，和他的女朋友，我便央求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不去喜欢他，也可以和他女朋友道歉，只要他能说服妈妈，可他的态度依旧冷漠，他说，林羡，别再做无用功了，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所以不要妄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了，你还是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吧，他甚至都没有正脸看过我一眼。”
“光是这样，他还觉得不够，他还把我在外面打架，抽烟的事说给了妈妈听，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被打得有多惨，浑身上下，每一处好地方。”
现在想想，他都觉得疼。
“我靠！这也太狠了吧，这是把你往死路上逼啊！”
才对邹凯有的难道一丢丢好感，一下子全都败完了，甚至成了负值。不行，他还是想揍这家伙一顿，李梓然暗暗下定决心。
“但……不管你信不信，最开始，我没有真正打过架，也没有抽烟，我只是用那种行头伪装自己，想让自己的生活好过一些，那烟只是个道具罢了，可他们不信我，我才有了自暴自弃的想法，将他们给我安的罪名做实了，你……信我说的话吗？”
“我信啊！我当然信！为啥不信！咳咳！”
李梓然有些激动，张口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你别这么激动嘛！谢谢你！”
林羡吸了吸鼻子。
“所以，那个崽种那么做到底图什么呢？为了报复你？”
林羡摇了摇头。
“开始，我也和你有同样的想法，以为他是在报复我，我以为我们早已形同陌路，他也许久不来我家了，可那段时间后，他又来我家的次数频繁了起来，有时陪妈妈聊天，有时是去医院看爸爸，每天都呆到很晚，直到我回家，他才离开。我想，可能……他真的是想弥补一下我吧。”
“切，那有什么用，给了人一巴掌，再给个糖吃，哄小孩呢？！”李梓然不屑。
“是啊，有什么用呢！”林羡苦笑，“但……直到今天，他和我说他喜欢我时，我才知道，他并不是为了女朋友，也不是想要弥补我什么，而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名声，为了他的理想，和事业，为了不被我拖累，为了不被人诟病，哈哈，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忽然告诉我，他是喜欢我的，梓然，你说可笑不可笑？！”
“可是小羡，这个你还真不能怪他，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更何况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又比我们大了六岁，生活上，阅历上一定比我们丰富，像这样的事，他一定也经历了不少，渐渐地，也带上了虚伪的面具。但……不得不说，我看得出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也确实是想弥补你点什么，当然，这些都是以不触发他的利益为前提，可能，他是真后悔了吧，可惜，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后悔药吃，一旦选择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唉，谁叫他没眼光呢！这么好的人不要，让我捡了一个大便宜，哎，我说小羡！”李梓然有些吃味道，“你已经提了那个人一个小时四十分零七秒了，现在，我才是你男朋友啊，老提他干嘛？！”
装出一副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样子。
“哈哈，你真夸张，哪有这么久！”林羡望了一眼玻璃外，摩天轮也正缓缓降落，回到起点，忽然，他感叹道，“是啊，我都有你了，干嘛还要再介意他的存在？既然什么都明白了，该说的也都说过了，也就没有遗憾了吧，现在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呢？”
“就是这样！”李梓然点头赞成，“无论怎么样，你都不应该有负罪感，坚持你喜欢的，做你想做的事，迷茫的时候告诉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所以，不要放弃梦想，不要放弃画画，答应我，你本来就应该活得闪闪发光的。”
“嗯！好！我答应你！”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李梓然赌一把。
摩天轮回到了原点。
李梓然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
俩人牵着手出了座舱。“哎哟，真是不容易啊！”李梓然伸了个懒腰。
“我们回家吧。”
林羡主动提议道。
以前，他是不愿回那个家的，不愿面对屋里的人，可现在，他迫切地想要回去，想要告诉妈妈，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画画，即使不被支持，他也都会坚持下去。
“你……你不是不愿意回家吗？”
李梓然看出了林羡的反常。
“可有些事，总要说清楚才行吧。”
林羡目光如炬，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回应道。
或许，回家后，会经历一场暴风雨，但是，他终于有了可以面对的勇气。
“需要我陪你吗？”
李梓然自告奋勇，急于想为林羡做点什么，不想让他一个人独自面对。
“不用了，梓然，相信我，这次，我一定可以说服妈妈的！”
林羡给了李梓然一个安心的眼神。
“啊？哦，那……好吧。”
李梓然眼神闪烁，欲言又止，表情却是难以掩饰的失落。为什么小羡就不能多依赖他一点呢？
凭什么那个邹凯就可以？
就因为他比自己年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