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罗雪梅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接二连三地又发来了好几条相同的信息。
赖倾清终于忍不住了,心中的烦躁再也压抑不住,她快速地在手机上打字回复道:
【您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发出去她自己都笑了,明明之前都闹成那样了,发信息还得用个尊称。
她刚发出去,罗雪梅那边的信息就立刻发过来了:【我想和你聊聊】。
倾清亲亲:【聊什么?】
罗雪梅:【关于孔雀杯护嗓茶的事。】
罗雪梅:【叶璇说你在b市,我现在就在b市,出来聊聊吧。】
赖倾清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脑海中思绪万千。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打出一个字:【好】
…
下午,赖倾清走进咖啡店,罗雪梅正坐着位置上等她。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罗雪梅,她一头乌黑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正优雅地端着咖啡杯,轻轻抿着咖啡。
赖倾清一直觉得罗雪梅是个很不一样的人。
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身上却没有丝毫被岁月打磨的痕迹,她的优雅气质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赖倾清走到她面前,微微颔首,象征性地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脸上带着淡淡的疏离。
罗雪梅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
她很直接,没有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地说道:“倾清,你护嗓茶那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是我没有察觉出这种事情的发生,老师要给你道歉。”
赖倾清心不在焉地翻着菜单,漫不经心地问道:“所以池逸受到的惩罚是什么?”
罗雪梅微微一怔,眼睛瞪大了点。
“你已经知道你的茶包是池逸配的了?”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打她的吗?”
赖倾清轻轻放下菜单,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悠远。
其实她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准确地说,是江至峤问她护嗓茶是不是罗雪梅亲手交给她的那天知道的。
江至峤来b市的那天晚上,他问她确定茶包是罗雪梅亲手给自己的吗?
当时她被点醒了,罗雪梅再讨厌自己也不会做出下药这种事情,她还是剧院副院长有着自己的职业道德和底线,再怎么讨厌自己,也不至于做出在茶包下药这种下作的事情。
当天晚上她让方迎去查了池逸在医院的消费记录,茶包果然是她配的。
方迎当场就炸了说要收拾池逸,但是被赖倾清叫住了,她已经被踢出剧院了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
赖倾清低头轻轻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她回答罗雪梅:“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所以你们是怎么处理池逸的?” 赖倾清问
罗雪梅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地说:“她半年内不能参加任何活动。”
“呵。”
赖倾清忍不住摇头笑了一声,目光冷冷地看着罗雪梅
“你真的是个很偏心的老师。”
两个人明明都犯了错,她得到的惩罚是永远离开剧院,池逸得到的惩罚仅是取消半年参赛资格。
罗雪梅没有说话,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一张池逸违纪的惩罚书,递到赖倾清面前
“该罚的和该赔偿的一样不会少,和我回剧院吧。”
赖倾清看着那张惩罚书,没有伸手去接
而是冷笑着反问道:“回剧院?为什么她犯错只是取消半年参赛资格?你那么偏向她,我要怎么回剧院?”
罗雪梅:“你打人了。”
赖倾清:“她害人了。”
罗雪梅:“……”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她吗?从我进剧院那天开始,她就一直看不起我,说我是关系户,还不停地用语言攻击我。我一直忍着,因为我觉得她影响不了我。”
赖倾清越说越委屈,眼眶红了“但是你,我最喜欢的老师,你一次一次地偏向她,帮她说话。我比赛输了的那天,你也听到了是她先嘲讽我的,所以我才打了她。我不打她,她就会变本加厉,所以你说她该不该打?”
罗雪梅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有愧疚,有心疼,也有自责。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倾清,你的名字还在表上,你的位置我也只是让人暂时代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踢出剧院。只是老师一直在找时机,想要和你好好说话,所以我特地来B市找你。” 罗雪梅缓缓站起身,对着赖倾清深深地鞠了一躬。
赖倾清愣住了,她没想到罗雪梅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是罗雪梅第一次在人面前低头,是对一个晚辈,她作为一个剧院管理者,放任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罗雪梅直起身子,“池逸的惩罚我会重新考量,你的损失我也会赔偿。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老师希望你好好过一个暑假。最后,老师再给你道个歉,对不起。”
罗雪梅站起身来往外走,走到她身边停住脚步
她侧过头朝她促狭一笑,“倾清,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不喜欢你,也从未把你当作所谓的关系户。在我眼里,你是中央剧院里最优秀的学生,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和潜力。可是,你却总是带着一股傲气。这份傲气,有时候会让你在艺术的追求上固步自封。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格外严格,希望能打磨掉你身上那些过于尖锐的棱角,让你能走得更远。”
赖倾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罗雪梅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理解:“你说我一直帮池逸说话,那是因为我每次看到的画面都是你在骂她。我并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能根据看到的表象来判断,这确实是我的问题。池逸的努力整个剧院都看在眼里。她一直把你当作超越的目标,为了能追上你的脚步,她经常一个人独自在剧院练习到深夜。空荡荡的剧院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和回荡的练习声。我看到她那样的坚持和付出,心中更多的是心疼。”
说完,罗雪梅转身走出了咖啡店,留下赖倾清一个人在座位上。
那天,赖倾清独自在咖啡店坐了很久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慢慢朝着地平线沉去,将天边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橙红色。
赖倾清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地将目光投向玻璃外那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脚步匆匆,脸上洋溢着各种不同的表情,有的神色匆匆,赶着回家;有的结伴而行,笑语盈盈。远处的高楼大厦在夕阳的余晖中,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壮美。
赖倾清微微叹了口气,端起咖啡杯,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咖啡的苦涩在舌尖散开,她放下杯子,起身拿起身旁的包,挺直了脊背,缓缓地朝着店门走去。
推开店门的那一刻,一股带着些许凉意的晚风扑面而来,她微微眯了眯眼,融入了这喧嚣又多彩的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