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朱漆雕栏的“卷棚顶”画舫停靠了莹莹绿水边,乌篷下,色彩鲜艳、做工精细的走马灯已经点亮,白日里也氤氲出暖融的光晕,象征着船主人的不凡。
画舫上,霍湛英一行人穿过雕镂出花鸟纹样的围栏,走到画舫中舱,此处按规矩安放了九张红木八仙桌。
其中八张分立于两侧,中间一张最大地,明显是主人的座位。此次除了明珠商会以外,还另有七家商会的主人参与了这场宴会。
一位青衣婢女走上前来,恭敬的同她们行了一礼,将他们引至左手侧的第二张席面上坐下。
霍湛英坐在红木椅上,以丝扇覆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因为宴会性质的特殊,每座席面前都立着一个屏风,用来掩藏来宾的身份。除她以外,现在总共来了四个商会的代表,只是都隐匿于屏风后,看不真切。
思衬间,方才那引路的青衣婢女又再次走上前来,低着头细声细语的禀告道:
“见过几位客人,我家主人有令,宴会期间各位宾客身边仅只能留有一位婢仆,其余的人都需移步侧间,享用宴席。”
霍湛英没有多少停顿,便下令留下流觞陪伴在侧,蜜魄极有眼色的带着无名下去了。
看着无关人士撤出船舱,青衣女婢挥了挥手,接着便进来了一群婢女,手捧着佳肴为席面布菜。
只见琉璃盏盛着的冷盘八珍,色泽诱人:太湖醉虾晶莹剔透,胭脂熏鱼泛着琥珀般的光泽,糟鹅皮冻如玉,静卧青瓷盘里。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酒香——锡壶温着的惠泉黄酒,正由青衣女婢轻斟入紫砂杯中。
“没想到方到苏州便可吃到如此精致的本地菜式,还烦请姑娘替我多谢主人家招待了。”
青衣女婢浅浅勾起嘴角:“不敢当,还请客人先享用佳肴,主人家很快便到。”
霍湛英向身侧地流觞使了个眼色,流觞立马会意,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塞到青衣女婢手中。
那女婢吃了一惊,看着四下无人注意,轻附在流觞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急匆匆的走了。
霍湛英不动声色的喝下一杯黄酒,流觞就趁着为她倒酒的功夫,轻声细语道:“那位婢女提点说,此次宴会由昨日那位常大人主持,而不是之前的那位……”
还未待话讲完,一个伟岸的华服男子便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径直坐在了主人座上,婢女们熟练的端着银盆为他净手。
“让诸位久等了,是本官的不是。”尽管言辞谦逊,但常文远仍是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倨傲,他随手将擦手的布帕仍至一边,向着众人道:
“本官姓常,名文远,诸位唤我常大人便可。”
在座的无非是商贾,哪里能值得受常文远的礼遇,纷纷起身,客气的谢过常文远的美意。
“哪里哪里,我们能受到这船宴的邀请才应该感到荣幸,外头有多少人想在这船舫上坐一坐都不能如愿啊。”
说话的这人,即使隔着屏风,也仍能隐约看出那人身上的绫罗绸缎、还有满身的宝石配饰,看着像是西边来的。
众人附和着,拍足了这位大人的马屁,都希望能在今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常文远寒暄了几句场面话,接着便宣布了宴会开始。
手持着丝竹管弦得乐师们走上前来,琵琶声起,一位梳着水云髻的歌伎,指尖轻拢慢捻,用吴侬软语唱起了曲儿。
歌声婉转间,主菜次第而上,清蒸刀鱼,银鳞如雪,只撒了薄盐姜丝。蟹粉狮子头,硕大饱满,卧在碧绿的莼菜汤中,金黄的蟹油如朝霞晕染。
可在座的各位鲜少有能吃的下去的,并非是菜肴,而是今日他们意不在此。
几曲终了,常文远终于站起来,向众人宣告道:“看来各位今日兴致都不高啊,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歌喉。”
“既如此,本官就遂了各位的愿,诸位请看——”
随着常文远的一声令下,几个侍从抬进来一个盖着块布的香案,将香案摆在船舱的正中间,而那块布下,很明显有个物什的轮廓,一时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中,青衣女婢站上前去,朗声为各位解释着:
“今日的拍卖会,与往年的有所不同。今年将采用拍品拍得的方法。”
“今日在此共会有八件拍品,一人只可拍下一件,而诸位想要的的东西,就在这八件拍品其中一件里。”
说着,她向众人莞尔一笑,看起来甚是天真无邪:“而其中暗藏着的玄机,便由各位亲自探寻,拍品一经离开船舫,无论发生何事主人家概不负责。”
末了,她躬身行了一礼:“最后,奴婢预祝各位心想事成、财源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