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的女儿该叫做甚么名字呢？”

“既然枢姊叫做问枢，那么不如就叫她灵素罢！”

“那可不行，听上去不像是我女儿，倒像是我妹妹！”

“我偏喜欢叫她灵素，枢姊依我嘛……”

“唉，还是拗不过你这野丫头，灵素便灵素罢……”

自何念识被咬伤以来，冯问枢对何念识可谓百依百顺，再未与她发生龃龉。何念识心如明镜，心中对冯问枢愈加感激愈加爱慕。女儿的到来更是让她们这个小小的“家”增色不少。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而为枳，冯灵素并非金发碧眼，而是长成了一个乌发淄瞳的汉家美人儿，而且自幼便聪明伶俐听话懂事，何念识与冯问枢将一身的本领皆都传授给了她。

可是她们都没有想到，一天何念识正教授女儿炼毒，冯灵素突然凶性大发，不受控制一般化作白色巨蛇，闪电般袭向毫无防备的何念识。何念识被冯灵素咬伤肩膀，但幸亏此时灵素年纪尚幼，何念识虽受重伤却还是将其制服。

正为二人做饭的冯问枢匆匆赶到，看到了瘫在血泊中的何念识，和跪她身旁不知发生了甚么正呜呜大哭的冯灵素。

冯问枢急忙抱起何念识往内室疗伤，用尽全部内力才保住她的性命。待功力稍复，冯问枢大发雷霆，可也不忍伤女儿性命，拿着一根竹棒将她打得遍体鳞伤。冯灵素一边哭嚎一边喊妈。何念识竟从内室挣扎着以残躯护在女儿身前。

“这事怪不得灵素，是我，是我忘记了那些药材中有雄黄……”

冯灵素的蛇毒牵引出了何念识压制已久的蛊毒，自此何念识身体每况愈下，曾经高傲不羁神采飞扬的何念识，嘴唇干枯身形消瘦，满头黢黑的长发也花白了。冯问枢为何念识梳头时心都快要碎了，可何念识却笑着说道：

“这下我的头发也和枢姊一样了……”

在生命中最后的几年，何念识一来呕心沥血，借助甘道夫传授的知识终于创制出一套使冯灵素变化自如的功法。二来则发疯般为自己和冯问枢作画。她知道自己陪伴不了妻子，只想把二人美好的回忆永远定格在画布之上，以待问枢和灵素日后寂寞便可随时翻看。

那一日何念识像往常一样为冯问枢作画，可突然喉头一甜，一道血柱溅满雪白的画布，手中的画笔掉落在地。

何念识晚年笃信天命，常以中土秘法窥探天机，自认与妻子一生杀孽太多，反累此身。她向上天发下誓愿，愿以自己性命，来偿还冯问枢的恶业。

最终何念识在榻上奄奄一息，将七宝指环放在冯问枢手中，并说日后五毒神教会有一位亘古绝今的少女降服自己求而不得的九色灵蛊。若她来到灵蛇谷，要将她当做自己的孙孙爱护，并在离谷之前代自己将七宝指环托付给她。

何念识央冯问枢附耳过来，断断续续呜咽着说了最后一句话：

“枢姊，我对不起你，不能，不能陪你了。下辈子，下辈子我们再，再比……”

何念识在冯问枢怀中溘然长逝，年仅五十四岁。

“啊！！！！！”

冯问枢仰天长啸，悲恸的哀嚎随着内力传出百里。她抱着何念识的尸体一遍一遍呼唤妻子的名字，二人从第一次见面以来的点点滴滴走马灯一般闪过，眼泪仿似江河一般奔涌不息。

她自负“活阎罗”，有通天彻地之能，移山填海之功，起死回生之术，一生纵横未尝一败，可终究还是败给了天命。哪有人能够真正的执掌生死？

世上多少妄人高喊：“我命由我不由天”，可自古以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胜过天命。

自此之后冯问枢一蹶不振，将屋里价值连城的陈设摔个稀碎。冯灵素兰心蕙质，虽然妈妈离世她也悲恸难当，但又不忍母亲痛苦，故而跑过去想要安慰母亲。不想冯问枢正要引剑自刎。冯灵素急忙运凌波微步想要夺剑，却见冯问枢恶狠狠盯着她吼道：“滚开，都怪你这个孽种！”

一道气浪将冯灵素掀飞五六丈，骨碌碌在沙地上滚了不知多少滚，身上被白砂磨出了百余道伤口。但是转瞬一道白影便来到了冯灵素身边，将她温柔地搂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娘，娘不怪你……”

冯灵素体贴地点了点头：“妈妈已经走了，灵素，灵素只剩母亲，求你不要离开灵素……”

冯问枢含泪道：“娘不走，娘会一直一直陪着灵素……”母女紧紧抱在一起相拥痛哭。

后来冯问枢又得鸠摩智，虚竹开导，修习梵法并立下誓言从此只救人不杀人，与女儿云游天下救人不计其数。期间遇到一位女孩，冯问枢见她侠肝义胆天赋过人，便在她面前舞剑一曲。那女孩在剑意之中参悟了丝毫飘忽不定的影子。后来竟凭借着这一丝一忽的影子成为名震天下的一代宗师。

这女孩姓林，名作林朝英……

“活阎罗，生死簿，执笔判生死，只判人生，不判人死……”

这首童谣流传天下，活阎罗之名成为一时佳话。

可随后山河破碎金国入侵，岳飞精忠报国却被陷害身死。冯问枢心灰意冷带着冯灵素返回灵蛇谷，从此避世隐居再不出山。只是有时太过思念妻子，便潜回五毒神教坐在何念识的遗骸旁对她说话，一说便是几天几夜。

那一日冯问枢正在那寒潭圣地对着何念识回忆中土的往事，突然记起甘道夫提过一嘴，中土西边有一座不列颠岛，岛上藏有一只能够实现人愿望的圣杯，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她又忆起当初何念识双腿寸断，却依然在中土得到治愈。冯问枢眼睛一亮，脑海中涌现了一个疯狂的主意。

后来她向鸠摩智借了小无相功的秘籍，几日便将其大成。于是试图以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真气重新打开去往中土的虫洞。可她自己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神功的功力太强，剩下两门功法远远不及，是以从来未曾成功。但却意外创出了一门结合三门神功惊天动地的功法：

三分归元气！

其后便是捡到冯衡，黄药师误闯灵蛇谷等事。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无忧与李莫愁正如何念识预料前来灵蛇谷求医。冯问枢想起当初自己背着何念识在中土求医，再加何念识的叮嘱，早存了救治之心，可却心念一动想要考验无忧一番。

谁知无忧竟自断经脉，冯问枢一时方寸大乱。若是无忧折在灵蛇谷，自己又该怎样面对九泉之下的念识。

但当她感受到李莫愁纯正的北冥真气又在蒙古大营遇见孔雀明王，不自禁喜上眉梢仰天大笑。

看来自己终究得到了命运的眷顾……

灵蛇外传之天龙八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