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当然不会管他谈多少次恋爱。但孩子这件事,绝对能像一颗原子弹一样把程家炸翻。
这不是私事那么简单。
这意味着责任、抉择,还有无法回避的家族震荡。
他从小被宠着长大,哪怕在商场上能独当一面,在家族内部,他始终还是那个“被保护的继承人”。
而现在,这份秘密藏不了太久,总有一天会被掀开。
他低头,轻轻吐出一口气,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低声道:“……走一步算一步。”
“你这是逃避。”符律语气不重,却字字诛心。
程澍没有否认。
眼下,他更关心的,是游稚和游时霖。他要先帮他们稳住一切,至于家里那边的风暴——暂时不列入优先考虑范围内。
符律盯着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将合同收好,语气也少了些锋芒,多了几分无奈:“好吧,你要疯就疯吧。但以后你要是再敢自己签什么东西……至少先给我一眼看吧,不然我以后觉都睡不着了。”
程澍懒洋洋地抬眼,嘴角勾出一点笑意:“知道了。”
“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了。”符律冷哼一声。
说完,她提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只留下程澍一人,坐在窗前的椅子里,望着远方沉默不语。
阳光落在他指尖的金属笔帽上,微微泛着光。
他低头,慢慢转动着笔杆,眼神深沉。
家族那道关口迟早要过。
可在那之前,他必须先护好眼前的人。
一步一步来。
过了一会儿,张禹带着一份最新报告走进办公室。
“澍总,对方确实已经在接触另一家企业,似乎是游总的一个竞争对手。他们的谈判时间比我们预想得更早,甚至可能已经签署了初步意向。”张禹沉声道。
程澍微微一笑,语气轻松:“果然,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合作,而是试图两边下注,给自己留下退路。”
“我们要采取行动吗?”张禹试探性地问。
程澍随手翻了翻报告,语气淡淡:“通知我们的人,暂时不要插手,但要确保游总能尽快拿到这些信息。”
张禹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程澍闭上眼,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他完全有能力直接出手干预,甚至可以用收购、并购、资本壁垒等方式让对方立刻断掉另一条路。但——那不是游稚会接受的方式。
他知道游稚对这场博弈的重视,也明白他不会容忍旁人替他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所以,他选择退一步,在背后为他铺好路。
只要游稚能赢,过程并不重要。
当天傍晚,游稚收到了相关情报,对方确实与另一家公司展开了深度接触,而那家企业与他在多个项目上有直接竞争关系。
“看来他们的计划确实是双保险。”游稚轻笑了一声,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立刻召集了策略组,调整谈判方案。
“我们不拒绝合作,但条件必须升级。”他目光冷静有力,“利润分成仍是我们唯一接受的方式。如果他们执意要股权,那就终止所有接触。”
会议桌前,林纪华和戴明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他们并没有我们原本以为的那么坚定,”戴明低声道,“否则不会在没谈成的情况下就去找第二家。”
“而现在他们迟疑了,”林纪华接口,“代表他们在权衡哪一边更值得押注。”
接下来的谈判中,游稚立场坚定,语言锋利。
对方起初试图游走,但在游稚明确亮出底线后,态度也出现了微妙的转变。
这一次,他们没有像上次那样拖延,也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表示需要“进一步评估”。
会议结束后,游稚坐在原位,手指轻敲着桌面,眼神落在对方代表离席前留下的模糊表情上。
——他们动摇了。
若他们真有把握,不会犹豫。
他知道,局势已经向他倾斜。
他不需要压制,只需要稳住节奏,就能把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
当他结束了一天高强度工作后回到家时,程澍刚从游时霖的房间出来,顺手掩上门。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到熟睡的孩子。见到游稚的一瞬间,他的眼神和耳朵同时软了下来。
客厅的灯光柔和,餐桌上还残留着一丝晚餐的温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饭香——虽然不难看出是从外面带回来的,但至少,家里是温暖的。
游稚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程澍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随口道:“霖霖刚睡,今天在幼儿园玩得太累了。”
游稚“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早上送游时霖去幼儿园的时候,游稚向所有老师和园长正式介绍了程澍——他的伴侣,也是霖霖的生父。老师们从惊讶到默契地点头:“回来了就好。”
游稚已经知道了程澍之前为了接近霖霖所做的一切——这次程澍真的毫无保留,这也让游稚感到十分意外。但既然他们要一起生活至少七年,他希望两人之间关于霖霖的事都彼此透明。
游稚放下公文包,解开西装扣子,活动了一下肩膀,略显疲惫地坐到了沙发上。
程澍收拾完碗,擦干手,走回客厅坐下,看着游稚。
“谈得怎么样?”他随意地问。
游稚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片刻,才淡淡开口:“基本定了,他们愿意接受利润分成。”
程澍勾了勾嘴角,轻声道:“看来竞争对手确实不够让他们安心。”
游稚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睁开眼,看向程澍,目光锐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程澍笑了笑,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语气慵懒:“你不是已经赢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游稚盯着他,半晌后移开视线,没有追问。
他不确定程澍是否插手了,但结果对他有利,他也没理由拒绝。
“……这次合作对辟雍很重要。”游稚低声说道。
程澍轻笑,语气平静却坚定:“你的事情,当然重要。”
游稚沉默片刻,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
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思考着这次谈判的过程。
其实,这次合作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对方的让步远超他的预期,似乎是受到了某些外部因素的影响。
但游稚没有深究,商场上的事,他知道过度分析反而会让人失去应有的直觉。
可他不得不承认——
这次谈判,他的胜算并不全是靠自己。
程澍没有明说,但他一定在背后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