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总这样,对吗?谢娘揉了揉酸胀的眼角,又笑问那边的小柳和烧火丫头,“你们什么时候进曹府的?”小柳神色恭谨,谢娘猜过会小柳又要把她这一举一动汇报给李夫人了。小柳垂着眼眸,不辩悲喜,“我是夫人陪房郑婆婆家的。”“郑婆婆是你祖母?”谢娘坐在矮凳上,仰头问向小柳,小柳点点头。谢娘又问那边烧火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何时过来的?”“我叫阿纪,是陈主簿的外侄女。”阿纪用围裙擦擦手上的灰,神色漠然,似乎也不像因为帮忙惹上麻烦。
谢娘又仔细查看蒸馏器的情况,添上半斤米酒,将馏出的一点酒装入瓷罐,用蜂蜡封好。小柳和阿纪只是看着,并不多问。忙活两三日,谢娘得三罐罐头和三罐馏酒。谢娘留了一罐馏酒自用,其他的遣小柳带上一起给曹夫人送去。
谢娘去时,只有曹夫人独自在灯下抹泪,听闻曹琮还要去见一下旧友,所以还未回来。谢娘简单提了罐头、密封罐和馏酒的用法用途,又欲问曹夫人缘由,曹夫人只含泪道谢,却不给谢娘提问的话口。临了时,曹夫人又塞给谢娘一袋银锭,含泪笑道,“你说的,祖母皆记着,定会同他好好说!”谢娘既问不出口,也只好又嘱咐几句:“小祖母一定记得告诉翁翁,馏酒用完要封口,绝不可兑水。”说罢,谢娘也只得告辞。
次日清早,天还未亮,曹夫人就送曹琮离京。自当年曹夫人的父亲曹利用得罪刘太后被贬,继而突然病亡为止,曹夫人就只能住在曹府,深居简出。曹琮也因此常年驻守边关,聚少离多。如今西境不稳,曹琮上书数次,皆是泥牛入海。而曹琮也年事已高,此番离去,说不定便是最后一面!曹夫人泪落如雨,曹琮却说不出劝导的话,只向曹玘和冯夫人行礼:“阿兄,阿嫂,今后还要拜托你们多加照顾。”随后曹琮又拍了拍曹夫人的手,长叹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向着西城门的方向去了,后面的随行小将也驾车跟上,车头的铜铃声渐渐远去,就像他的主人一样不曾回头。曹夫人咬着帕子脚步虚浮地回了自己的小院,看着都让人难过……曹夫人也想劝曹琮,从前线退下来,好好在家颐养天年,可是,曹琮一定不会这么做。从宋立国之初,曹家就在守边,曹琮自不会辱没父兄期望。
谢娘在闺楼上遥遥望着,却望不到远方的世界,那些似乎只存在于念想之中,谢娘心中也隐隐作痛。直到小柳和嬷嬷过来时,谢娘才意识到,自己又要回到以前的生活……谢娘抹去自己的泪,轻叹着抚摸收好的蒸馏器,残存的蜂蜡和剩下那瓶馏酒。或许,自己也迟早要接受天下女子一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