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心中清楚地知晓这并非是真的阿爹阿娘,但看到它们顶着阿爹阿娘的脸吃人肉,还是有些瘆得慌。
“阿爹。这是什么?”孟迟菀冷静下来问。
“是……佛的恩赐啊。”阿爹变得很奇怪,面上的神色几乎可以用痴迷来形容。
孟迟菀觉得极度的不对劲。
这些人头,分明是再年少时曾对她造成过伤害的人。可这段回忆,除却自己,分明没有几个人知道。
为何会这么精准。
何况,佛?
想到这里,她便舒展开了眉目。
必是魔僧无疑了。
当初阿爹也曾虔诚地跪伏在魔僧面前。
“过来。阿娘喂你吃些好吃的东西。”阿娘手中新血覆盖暗淡的旧血,粘腻的血肉粘在肌肤上,手上拿着的那块血淋淋的骨头肉被撕扯开,显得分外恶心。
孟迟菀:“……”不了,您吃。
但孟迟菀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瞧瞧。
如今尚不知晓这些事件到底是何意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她还没走过去,便听到终槐尚还带了些稚嫩的声音:“迟菀别过去。”
她回头望过去。忽然察觉到一些异常。
她沉下心来看终槐。
终槐上前来似乎想要带她走。
孟迟菀道:“终槐哥哥,你不怕吗?”
终槐神色紧张:“怕啊,迟菀你不怕吗?”
“终槐哥哥此前没见过或者说没清理过这些东西吗?”她问道。
终槐看她一眼,而后道:“……有啊。”
孟迟菀又问阿爹:“阿爹,人人都信佛吗?”
阿爹神色痴迷:“那必然是。”
孟迟菀神色平静道:“那终槐哥哥,你信佛吗?”
“……不信。”终槐道。
“那终槐哥哥,知道什么是……伤情符吗?”孟迟菀一字一句道。
游离于规则之外。不信所谓佛,分明不怕,却硬要回答她怕。
这分明,不是她记忆中的人。
或者说。他根本不是年少时的终槐。
“……迟菀真聪明。”终槐看着孟迟菀,终于笑了笑,语气平淡且柔和,分明与那略显稚嫩的声音有些不搭,可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有种诡异的美感。
模样分明还是那个纯良的模样。只是里头却不是那个她以为的人。
她心心念念着的人或事,其实早就再也回不来了。
既然被发现了,他便也不再装了:“迟菀,听我的,不要爬塔。塔上是死路。”
孟迟菀嗤笑一声:“为何?”
“个中缘由无法细说。这里有特殊的禁制。这里可能就是专程为你……”
后面的话孟迟菀听不清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捂住了她的耳朵。
孟迟菀心中再次闪过一些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真真切切地将要发生。
可,是什么事呢?
该不该相信终槐呢?可他分明也曾欺骗过她。
不可信。
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
而一旁的云羡清一瞬不瞬地望着孟迟菀,漆黑的眼瞳中没有丝毫情绪,但他似乎能洞察她所有的思绪。
而后,孟迟菀下定决心,松了口气。
一旁的云羡清也静静地笑了起来,望向终槐时,神色间分明藏了些挑衅。
可这一切,孟迟菀都并未看见。
无论前路是什么,温怜颂都在等着她找回那样东西,她不可能就此终结爬塔的路程。
何况,如今便是她想终结想必也并非易事。
“终槐,你认为,你在我这里,还有可信度吗?”孟迟菀平静道近乎没有一丝情绪。
对于欺她骗她的人,她不会再有一丝的情绪起伏。
早先对年少的终槐之所以还能有些温情,不过是因为她认为那时的他尚还是无辜的。可换成如今的终槐,除了失望,她再也不会有任何触动。
很多事情,皆可以原谅。可若是欺瞒哄骗,她便不会再原谅。
“难道,你身边这个人便可信了?”终槐道。
无疑,这个人指的便是云羡清。
“可信。”孟迟菀一字一句,“我就是信他,如何?我曾经也信你,可你骗我。”
她现在信云羡清,是信他不会骗她。
她望着云羡清。所以,不要骗我啊。
云羡清面不改色,可心脏却忽然疼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但他转瞬间便平静下来。
他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似乎对于孟迟菀的信任万分欣悦:“迟菀,我自然与他不同。”
终槐还想要再说什么,便听一旁许久不吭声的阿娘道:“迟菀,快过来,吃了它。”
孟迟菀偏头望去,便见那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着,而阿爹阿娘似乎都未察觉到。
“快过来,吃了它,便可以睡觉了。”阿娘声音轻柔,诱哄道。
可转瞬间——
一道红光闪过,又有一颗人头落下,面上尚还挂着温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