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光出现的刹那,最先察觉异常的是髭切。他看见所有袭来的刀剑突然凝滞,就像被神明之手按下了暂停键。
“兄长?”膝丸疑惑地转头,却见向来从容的源氏重宝露出了罕见的震惊表情。
随着髭切的目光转头望去,那道从金光中踏出的身影分明是代理人弥小姐,可此刻,她微微抬起的脸上竟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笑意,唇瓣轻启,说出的声音让膝丸一怔。
“看来,我的身体……让你玩得很尽兴?”
那声音轻柔,却带着暗藏的锋利,像是一把薄刃缓缓划过冰面。
明明是陌生的声音,却带着熟悉入骨的声调!
膝丸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几乎要撞破胸膛。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刀柄,指节发白,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那分明,那分明是主君!
长义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握刀的手缓缓收紧。
眼前的一切让他心中的疑虑达到顶峰。弥小姐不仅突然现身,更是诡异地开口说话了,周身还萦绕着令人战栗的灵力威压。
更诡异的是……长义扭头看向两侧,原本剑拔弩张的这个本丸的几个付丧神此刻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那专注看向弥小姐的脸上,眼中翻涌着他读不懂的狂热。
怎么只是一个晚上,他们对待弥小姐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
“弥小姐?”长义缓缓转回头,也望着弥小姐,低声确认,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那张脸确实是弥小姐没错,但眼前之人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本该如深潭般冷冽沉寂的瞳孔,此刻竟流转着浅金色的微光。那不是弥小姐会有的眼神,她向来疏离冷淡,目光总是低垂着避开所有人。
可现在,这双眼睛却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温和而从容地看向那边,仿佛能看穿灵魂般透彻。
不对劲。长义呼吸微滞。
作为时政的检察官,他见过太多异常状况,却从未见过如此矛盾的存在。少女的容貌分毫不差,但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道眼波流转,都带着与弥小姐截然不同的气质。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那种历经世事却依然温和的眼神......
那到底是谁?
弥——不,此刻操控着这具身体的审神者并未回头,她微微仰起脸,浅金色的眼瞳始终锁定在鬼的身上,见它脸上神色莫辨,唇角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
与她对视不过一瞬呼吸,鬼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那张布满青紫纹路的脸上,隐隐的,惊骇与暴怒如潮水般交替涌现,纯黑的眼瞳剧烈收缩,像是看到了最不可能出现的敌人。它的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尖的漆黑灵力随着它心境的起伏忽明忽暗。
“你……不可能!”半晌,鬼的声音才被从口中挤出,尖锐得近乎破音。它动摇了,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它太清楚这个残魂的底细了。
在记忆深处,它们曾如两头困兽般撕咬缠斗。自从取下那具身体上吸取灵力的镣铐后,它的力量便日渐壮大,将这道残魂死死压制在记忆最黑暗的角落。它肆意玩弄着对方的意识,设下重重陷阱,看着那道残魂在记忆迷宫中徒劳挣扎......
见她在记忆中沉沦,它才放心出来。
!
原来先前那阵异常的灵力波动,这具身体突如其来的失控感,竟是这该死的残魂在暗中蓄力!它竟趁着自己不在,悄无声息地夺回了主导权!
想到这里,鬼脸上的青紫纹路便开始因愤怒而扭曲。它死死盯着眼前操控着弥身体的审神者残魂,声音里的动摇不见了,混杂讥讽,语气森冷:
“依靠这点残魂,你能撑多久?”
它太清楚她了。
残魂强行占据别人的身体现身,每分每秒都在燃烧所剩无几的灵力。就像风中残烛,越是明亮,消亡得就越快......
“弥小姐”轻轻歪头,金色的眼瞳微微眯起,里面流转着月华般的冷光,嘴角仍挂着些许熟悉的、从容的笑。
“你在害怕?”
声音刚落,鬼的喉咙里立即爆发出嗤笑。
“你以为占据弥的身体就能赢我?”鬼漆黑的眼珠转动着,“她的身体可承受不了你的灵力太久。”
“足够斩你。”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鬼脸色骤然一变,显然这句话让它想起了些不美妙的回忆。它深吸一口气,猛地抬手,周身悬浮的刀剑瞬间调转方向,对准了她!
“小心!”鹤丸下意识喊出声,可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膝丸的惊呼卡在喉咙里,他看见“弥小姐”——不,是主君,她微微侧首,金色的眼瞳扫过他们几人,唇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略带无奈的笑意。
“抱歉,接下来的场面......”她的声音轻柔,“不太适合小孩子看呢。”
她的指尖凝聚起一缕金色的灵力,灵力的丝线从指尖向着四位付丧神射出。
话音未落,鹤丸只觉眼前金光一闪,被丝线缠绕后,身体骤然一轻!
“等等,主——”
他的话语还未说完,意识便陷入了一片温暖的黑暗。
加州清光从金光之中出来之后便在审神者的身边,看着弥小姐那张冷漠的、向来对他充斥着淡淡敌意的脸上出现了自家主人的神色,心念急转间也是明白了一切。
此刻面对主人的召唤,他无比信赖地伸手接住了迎面而来的丝线,让其绕在指尖,随即化作了本体飞向她的身边。
髭切的刀身是最后没入金光的。太刀的刀身嗡鸣着飞至她手中,仿佛在无声地抗议,却在被她握住的瞬间安静下来。
“乖。”她轻声道,指尖抚过刀鞘上晃动的金色系带,又像安抚闹脾气的猫咪一样,挨个抚过凑上来的每一把震颤的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