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还没来得及发航班号和时间,看样子对方就已经知道了,这倒省事了,他便礼貌地道了晚安。
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产生了和周可盈问候一下的想法,可汇报行程有点奇怪,他满脑子实在也没装什么别的事,于是只好作罢,手机丢到一边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中午抵达机场,值机过安检,总共只花了十几分钟,他才意识到自己来早了。可来得路上没事就看看手机,别说没有周可盈的动态,那几个少得可怜的共同好友,也是从朋友圈消失了一样。
一夜过去,他也没想到什么绝妙的话题,GRE网课已经成为过去式,这两天又实在没什么新鲜事好拿来讨论。上次倒是热火朝天地聊了一整晚,聊的是二战期间密码学家的故事,以及某些算法和现在流行的“区块链”概念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就算再找到个类似话题,周可盈恐怕只会在半夜拿起手机的时候觉得他有毛病,只好再次作罢。
登机之前,他又灵光一闪想到了那款手游,自然是没时间打一把,但他还是鬼使神差点开了客户端,让他意外的是,上次和她的几个朋友一起打,可以从记录里看到那些用户,无一例外,三天内没有上过线。
进入飞机这个密闭空间,他又开始嫌自己矫情,想和谁说话就联系谁,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活该人家梁老师都回家谈婚论嫁了,自己还是个单身狗。
把心一横,下飞机之后一定要和她说上几句,纽瓦克机场到新家的距离有半个多小时,足够他编点不那么刻意的留言发给她了。
就算她目前没有在一起的意思,联系是不能断的。
然而宇宙和他开玩笑一样,自打见到盛峰,这份小心思立刻被挤得不知所踪。
航站楼里零零散散也有其他的华人面孔,但安舒远远地见到一个高大笔挺的身材,直觉那就是盛峰。
对方马上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短暂对视后,和他招了招手:“安舒,这边儿!”
帮忙买家具的叔叔阿姨来自杭州附近另一个城市,虽然和他老家的口音不怎么像,但浙普大同小异。这个盛峰的口音,倒是和周可盈差不多。
他没空去想为什么盛峰能一眼认出他,只惊讶于眼前这人和他想象中盛峰的样子相比精神不少,完全没有部分老移民身上的劳碌或萎靡,更没有中年发福的痕迹。总结起来,工作应该挺体面的,或者和陈总一样,在国内积累了资本,直接来这里半躺平养老。
盛峰见他过来,就含笑接过了他手中的箱子之一,开始寒暄:“路上累不累?”
安舒体能还可以,更不要说就是坐两个多小时飞机,根本谈不上舟车劳顿,摇了摇头。面对对方一脸热情,他正不知道说点什么的时候,盛峰又开了口。
“你妈妈已经落地了,估计再过会儿就出来了,应该也给你发信息了吧?”
这次安舒点了点头,一样的是还是不知道说点什么。他性格算是有点内敛的,但绝对不上内向到不会社交,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也许人自己一个人住多了,聊天能力真的会退化,周可盈那儿的头脑风暴问题,他也还没解决。
盛峰倒是有的是话题:“一会儿吃川菜行吗?你妈不太爱吃辣,但是那家没那么辣,这边的中餐很多都是改良过的,你们学校那边也是这样吗?”
安舒心想何止是改良,阉割过也不为过,无论什么菜系,和国内当地的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
开口之前,他又先点了头:“可以,你熟悉这边,就吃你推荐的。”
他随即反应出一个问题,这盛峰和妈妈应该挺熟悉的,不止是做一天司机这么简单。
于是抛出了之前调研好的语言学校的事。
盛峰起初听得云里雾里,“学英语是好事,你妈之前也学了不少,不过找个家教在家学不就得了?效率还高。犯得着跟学校安排,每天签到做作业吗?”
这有点严肃的事,从盛峰嘴里过了一圈,反倒有几分幽默,尤其是见他十分纳闷的表情,竟被逗笑了,向他解释道:“叔叔,我还有个考虑,就是我妈妈来得比较突然。以前也没在这边读书工作过,没什么朋友,上个语言学校,可以多认识些同学,平时不会无聊。”
他知道这边有不少陪读妈妈,陈总生他早,和那些年轻妈妈算得上一代人,一起逛逛街打打麻将没什么不好。
盛峰却凝眉愣了几秒,最后中气十足吐出一句,“怎么会无聊呢,她想去哪玩,叔叔有的是时间带你们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