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老师留下的小屋,一遍遍地描摹这她曾经留下来的笔记。
患病前已经达到高级魔导师的她,再次拿起了刚开始学习魔法时的古赫拉语教材,如同婴儿牙牙学语般再次拾起了那些简单的字句。
可是没有用。
她什么都记不住,她什么都看不懂,她什么都写不出来。
直到某一日,战火席卷了边境,曾经在教廷的追捕下为他们打掩护的好心村民统统葬身火海,而老师留下的所有资料也随着这场大火付之一炬。
作为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梵西第一次感受到了深切的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死亡永无止境?
为什么我所在意的一切终将化为灰烬?
如果一切努力的尽头皆是虚无,那么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闭上双眼,一滴血泪从脸颊上滴下。
她睁眼望向东方,听说那里正爆发最激烈的战争。
她很好奇,她想看看死亡究竟会以怎样的形式在这片大地上呈现。
也是在这一刻,星辰闪烁,神明的视线由此投下。
一阵耀眼的金光从云层间投下。
“狂欢吧!直至世界尽头!除去极致的欢愉和痛苦,我们一无所有。”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神明的声音,也是第一次见到神明的降临。
一堆无形无相的蠕动血肉,偏偏对人有着极大的吸引和诱惑力。
这就是爱与美、繁育与欢愉之神。
这片大陆上绝对的禁忌。
阿芙洛斯。
她似乎“得救”了。
阿芙洛斯降临的瞬间,她的脑海中涌现了无数关于血肉魔法的知识,原本滞涩的魔导回路被冲刷,逐渐形成了圆环形的美神神教神纹回路。强大的神力在她体内涌现,她甚至隐隐触及到了相当于大魔导师的魔力门槛。
这证明她与神明的亲和度极高,同等的契合度放到光明神教什么的,也许她还能混个红衣主教当当。
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足以让人欣喜若狂。
可偏偏是美神,偏偏是这个被整片大陆视为禁忌的邪神。
祂的注视和偏爱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美神的每一位信徒都患有严重的性瘾和赌瘾。祂只会守护疯子、赌徒和放荡的流氓。有些荒蛮闭塞的村庄会保留活祭阿芙洛斯的偏方,那可以帮助牲畜增殖,仪式成功后,家畜们会没日没夜地交合繁殖,直到带着血腥气的猪崽淹没整个村庄。
祂所执掌的权能如此血腥而诡异,梵西甚至以为祂早就在几大教派的围堵下陨落了。
事实也确实如梵西所料,这是阿芙洛斯几百年来唯一一次现世,如今的祂非常虚弱,几乎将全身的神力都押宝在了梵西这个“大祭司”身上,希望通过“神降”在她身上再临人世。
这也给了梵西和祂迂回的余地。
尽管梵西一直艰难地从阿芙洛斯将她转化为神降容器的诱惑中保持清醒和人性,但美神的特质还是不可控制地影响了她。
她开始散发意味不明的魅力,持续不断地接受着周围好色之徒的骚扰。即使她运用血肉魔法将容貌改造成丑陋不堪的模样,仍旧有无数臭虫前赴后继地向她扑来。
她的人生变成了供阿芙洛斯观赏的戏剧,她本人则是阿芙洛斯最爱的提线木偶,即使她穷尽一切能力想要摆脱那些影响,最终却仍会走向阿芙洛斯为她安排的结局。
“你应当是□□的娼妇、好事的赌徒、渴求血肉的疯子。
神将予你华美的衣袍、饕餮的盛宴、连绵的戏剧和无上的愉悦。
狂欢吧!直至世界尽头,除去极致的欢愉和痛苦,我们一无所有。”
这是写在美神神教圣典扉页上的语句。
而梵西,在阿芙洛斯的影响下,成长为了一个绝对算不上好人,但也不是坏人的一个人。
她不再将这种被诅咒的能力弃如敝履,而是发掘出它的潜力,将其作为自己与阿芙洛斯周旋的筹码和完成任务的手段。
她并非阿芙洛斯的“女主角”,而是她自己的。
这是她自出生到现在所达成的最自豪的一件事。
与凭借自己的力量成为高级魔导师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