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翻转箭镞,发现箭头上刻着花纹。
她脸色骤变:“等等!这花纹……”
王玄清也凑了过来:“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陶夭从怀里掏出张虎那块铜牌,将两者并排放在一起对比,有些激动到破音:“果然果然!一模一样。这根本就是同一个工坊出的东西!”
王玄清抓下她乱拍的手:“你‘果然’就‘果然’,别打我呀!”
沈卓眉头紧锁:“这说明张虎的货源,就是从这里来的。他手里的铜牌,不是普通的货物凭证,而是这里的通行牌?”
“我再去打探一下!”
陶夭跟打了鸡血一样。
她趁着工头卫龙端饭离开的空当,悄悄凑近一群正在休息的铁匠。
“各位大哥吃好喝好啊!”说着,将一个馒头递过去。
“你们出来这么久,那什么……不想娘子和孩子么?”
“怎么会不想啊!”
铁匠咬了口馒头:“本来就也是为了多赚点钱不是!”
“那怎么就不想着回家看看?”
陶夭当即贴心地递上一碗咸菜:“你们的钱怎么送回去的?”
“这里的管事说了,不能回。”
铁匠们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有些惧意:“至于钱么,工头说了,会有专人直接寄回我们家里的。”
“啊?你们就不怕他们没寄回去,反而是都私自克扣下了?”
陶夭一脸震惊。
这帮人也太缺心眼子了吧?
“这……我们也没办法嘛……”
现在,他们被困在这个深山野林里,就算真的要回去,一个人,怕也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大哥,咱们人多势众啊……”
陶夭给人添了点开水,语气里带着些许怂恿:“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试试回去?都说法不责众,大家一起结伴走不就行了?”
一名年长的铁匠抬头,眼神复杂:“姑娘,你说得轻巧,你没见过这里的管事发火的样子,他们手里的鞭子抽起人来可不会手软。”
另一个铁匠点点头,低声附和:“再说了,咱们也不敢赌命。万一跑不出去,岂不是永远见不到家里人?”
“话虽如此……”
陶夭皱了皱眉,继续劝说:“你们听我说啊,跑也许有风险,可总比一直困在这儿强吧?难道你们甘心一辈子见不到家人?”
铁匠们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年轻人开口:“姑娘,我们也不是不想……可这事儿吧……不是想跑就能跑的……”
陶夭瞥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只要人心齐,我和我的朋友可以帮你们。”
“这……”
铁匠们明显有些动摇,但仍举棋不定。
他们互相对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
“姑娘,算了,我们在这做工,工钱还能寄回家里去,我们犯不着啊……”
“姑娘,哪里是我们不想回去……”
那个年纪稍长的铁匠满脸苦涩,说话间,皱纹上下震动,若深沟广壑:“你知不知道,本朝律法规定,私铸甲弩者绞刑伺候!”
这会儿他们是被逼上梁山,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陶夭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你们也是被强迫的,这根本不是你们的错嘛!”
另一个铁匠苦笑着摇摇头:“那些大人哪个会听我们申辩?只要被抓到,谁都跑不掉。”
陶夭还想说什么,沈卓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人肩膀:“小陶,别逼他们了。他们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陶夭鼓起小脸:“他们怎么这么没骨气嘛!有机会都不跑!”
王玄清一直在远处闭目静听,这会儿便懒洋洋地补刀:“人心这东西,可是比铁还难锻造。”
陶夭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却也知道再说无用:“算了,我再想办法。”
她借着分饭的机会,一小个人在铁匠堆里窜来窜去,挨个打听着:“大哥,你可有听说过一个叫张虎的人?”
被她扒住手臂的铁匠愣了一下:“张虎?没听说过。馒头再给我一个!”
陶夭见他语气敷衍,不再追问,随即转向另一个,继续旁敲侧击:“张虎啊,听说是咱们这挺有名的人物!真没人知道?”
铁匠们纷纷摆手:“不认识,不认识。”
陶夭正要开口,忽觉背后袭来一股冷冽视线。
她下意识地回头,就见今早那工头卫龙正站在门口,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陶九,你在……打听张虎?”卫龙的声音不带情绪,却足以让人起鸡皮疙瘩。
陶夭心里一凛,掩嘴轻笑,反客为主道:“哎呀,我在城里的时候听说他是个能人,就想来都来了,那不如就见识见识,怎么卫大哥你认识他啊?”
卫龙一步步走近,目光锐利:“随口一问?你们几个……怕不是一般人吧。”
沈卓和王玄清对视一眼,慢慢靠近陶夭身旁。
“哎呀哪有嘛~卫大哥你别太敏感啦~我们真的是来做活的,你看我这手都泡软了!”
陶夭高举双手,在人跟前翻了翻面,摆出一副无辜模样。
“只不过听别的铁匠说,这里有很厉害的工匠。我就寻思着能不能找个师父学一学打铁!总不能一直做饭洗碗吧?我可是有追求的!”陶夭非常不自量力地冲人比了比自家小胳膊。
卫龙冷哼一声,打断陶夭的互吹乱侃:“你给我好好洗碗,别的少想!”
言罢,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