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迟下意识屈指,指甲嵌入顾榄之的手臂。
他闷哼,眼眶微微眯起,眼尾洇开湿红,仔细瞧,竟还带着些餍足,“爪子挺利,不过没关系,小狐狸嘛,虚与委蛇不成,总会恼羞成怒,公平起见,我是不是也得在你身上留下些标记,好叫旁人知晓,你已经是我顾榄之的人了,嗯?”
说罢,他俯身,目光锁住她的闪躲,无声发笑,像是在细细品尝着她的羞赧之姿,又像是在寻找可下口的绝佳之处……
夜色静得出奇,沈述的啜泣,隔着盈盈月色,断断续续地传入耳畔。
林落迟试图发出声音,奈何哑药尚未消散,她只能颦眉回首,以眼神示弱,好叫顾榄之放她一马,至少,别在这里。
可顾榄之的注视,除了贪婪,再也寻不到其他情绪。
他的眼尾挑起一抹恶劣的弧度,似乎她的抗拒于他而言,是最生津解渴的良药。
“标记留哪儿好呢?这里?”
他的指腹划过她的唇角,带出一丝涎液,在皎皎月色中闪着剔透的光亮,“还是……这里?”
林落迟颤了颤,随之倒抽一口凉气!
像是沉窒在喉咙处的倔强得以冲破束缚,下一刻,哑药似乎开始失效了。
“顾……顾榄之,求……求求你,别……”
“别羞,这件事,对你来说,当轻车熟路才是。”他以唇封笺,堵住她的挣扎。
半晌后,顾榄之松开禁锢,垂眸轻笑,“落落,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似乎……有一股醉意沿着心脏通往四肢百骸。
她轻咬下唇,试图掩饰自己的情动,“有点晕。”
“只是晕?”
顾榄之一双眼眸半开半阖,像是不满意她的回答,他屈指,强势勾起怀中人下颌,迫使她望向竹林,“看着你的沈述哥哥,告诉我,当着他的面,和我行荒唐之事,什么感觉?”
沉浮摇晃间,林落迟费力撑住窗牖一角,“顾榄之,别这样……”
“看着他。”
他贴近她的鬓角,双唇炙热,吐息滚烫,“看着他的脸,记住现在的感觉,我要你从今往后,只要面对沈述,就会记起,你的迎合,是如何比你这张嘴要诚实得多……”
窗牖上,人影幢幢。
竹林间,白衣飞扬。
一尾风至,吹散沈述体内残余的“醉心蛊”蛊毒,他猛地环顾四周,赤红的双目微微眯起,可尚未来得及仔细巡视,就被突如其来的埋伏瞬间围困。
似乎有什么轻哼声忽远忽近,又转瞬湮没在脚步声中。
嗖!
一直箭羽破空而来。
箭头没入骨血的声响在耳畔漾开,只听一声“铮”,沈述下意识捂住双鬓,一股温热的血渍沾上他的侧脸,那一瞬,他只觉游离在外的灵魂赫然被拉回至周身!
“北陵太子,束手就擒吧?”
来人是谢韫玉。
她执剑,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沈述身边早已中箭身亡的暗卫,唇角微微扬起。
沈述闭了闭眼,混沌的大脑慢慢恢复澄明,所有事件的脉络走向,在这一刻,终于清晰了。
“我就说,怎会如此顺畅?”
他哑然失笑,“好一招空城计,你们用真正的防城布局图为饵,就不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此铤而走险,倒不像是顾云辞的手段,顾榄之,他还真是胆大。”
谢韫玉嗤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要结果是陛下想要的,过程如何凶险,陛下并不会过分追究。”
“结果?”沈述挑眉,“你真当顾榄之费尽心机抓我,只是为了拿到北陵在凉州的管辖?”
挑拨?
谢韫玉笑容一收,“少废话,北陵皇帝病重,如今沈姝公主大权在握,她有多宝贝你这个弟弟,想必不用我多说,用半个凉州换北陵太子一命,这笔买卖,沈姝公主不亏的。”
语毕,谢韫玉朝左右使了个眼色,“把北陵太子请下去!”
为首的将士行至沈述身前,拱手一揖,礼数周全道,“北陵太子,请吧?”
沈述怜悯地望了一眼谢韫玉,“若你真以为,只要我阿姐同意交换,顾榄之就会任由我活着回到北陵,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谢韫玉,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与顾榄之之间的账,远不止你见到的那般。”
“什么意思?”谢韫玉面色一凛。
“什么意思?”沈述轻笑,“成王败寇,我沈述本就不惧生死,落入他顾榄之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是谢韫玉,你别忘了,胡人南侵迫在眉睫,若我死了,我阿姐对北陵便再无信任,届时胡人来袭,没有南北合力,这仗,该如何打?”
谢韫玉有些不解,“没有南朝助力,北陵必亡,你吓唬谁?”
沈述睥睨了她半晌,轻轻摇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北陵若亡,胡人下一个要蚕食的,可就是南朝了。”
闻言,谢韫玉背脊一寒。
是了,过往几十年间,北陵与南朝虽不和,也只算是小打小闹,真正到了抵御胡人入侵那一步,势必要同心协力。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沈述在南朝做质子,也被邀请居住在摘星殿,与南朝皇子享同等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