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起赶紧出声补救:“清扬他如今亦是不省人事,故未能前来。”
风穆青又是一呆。
“许是孩儿手重了些……”风怀仁愧疚出声,将头垂下,滑跪下榻,又猛地抬了头,颤声道,“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孩儿生怕……再也见不着父王母妃了……”
风穆青一眼看过去,见他跪伏在榻前,微仰着脸望向自己,双目通红,和着那哭腔,肩头耸动,忧心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风穆青心下微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你何干。皆是他咎由自取。”语毕,又托了对方手肘,示意他起身。
“多谢父王体谅。”风怀仁哽咽出声,抹了抹眼角,舒展了眉头,坐回了原处。
这番父慈子孝的场面,对比方才提到风清扬时的词严厉色,瑞王风穆青对两个儿子的态度可谓天差地别。
真是偏心得离谱。柳依依二人皆在心中腹诽。
谢云起一时气闷,语气也不免耿直了些。
他直言问道:“敢问伯父,可还记得事发前各种细节,也便我早日查出下毒之人。”
“下毒……”风穆青被强行拉回思绪,口中咕哝着这二字,又慢慢陷入沉思。
“御医从兄长身上,搜出了与茶水中相同的毒药,亦是此番父王突然晕倒的原因。”风怀仁蓦然低声开口,抬头瞥了瑞王一眼,又垂下头去。
他这话说得巧妙,明里句句是实情,暗里却处处又将下毒之人往风清扬身上引。
连谢云起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有所指,沉了脸色。
柳依依更是气得暗暗捏紧了拳头,指甲都快要扎进肉里。
果然,风穆青听了,亦是面色铁青。
有了前车之鉴,谢云起并不打算同风怀仁在瑞王面前再辩驳一番。
他直接避重就轻道:“搜出毒药又如何,不过是栽赃陷害的手段而已,常见得很。未有确凿证据前,不能仅因此盖棺定论。”
这话答得好!
柳依依不禁在心中赞叹了一声,她探头去看其他人的反应,却没料到,风怀仁并没有同上次那般继续针锋相对,反倒是异常平和地接了话。
“谢大哥说得是。那日我堪堪醒来,思绪混乱,冒然指责兄长,是我鲁莽了。如今想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风怀仁歉声道。
随后,他语音一转,又道:“可后来,我又特意找御医问过。高御医说,那毒药他钻研了许久,好像真有几分能压制头疾发作的效果,只是那药性甚是猛烈,一般人可不敢用。莫非,真是兄长用来治病的?”
柳依依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这又是拐着弯地说,那毒药定是风清扬的了?
可谢云起却没她想得快,眼见风怀仁陡然转了说辞,他反应不及,刚想答是,便被柳依依抬手撞了下后背。
谢云起蓦地顿住,会过意来。
若是他方才应下了,也等同于亲口承认了这毒药的来处。且因为这药十分特殊,风清扬便不可避免地难逃嫌疑,甚至连巫芷也会被牵扯其中,难以自圆其说。
想到这一层,谢云起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清扬素来与世无争,又怎会对伯父有加害之心。这其中,必是有人从中作梗。”谢云起勉力答道。
风怀仁见他不直接回答,也不气馁,反倒侧过了身子,看向他身后。
“可我记得,那位姑娘,曾当着众御医的面,亲口承认那是给兄长治疗头疾之物。也正因这番话,高御医才会生出继续钻研那毒药的心思,得了这么个结果。”风怀仁对着柳依依,凉凉说道。
柳依依心中一惊,只觉不妙。
方才只顾着避开对方言语中的歧义之处,却忘了,风怀仁如今所述,皆是利用了当初自己与他辩驳之语。
可叹,辩得了当日,却圆不过今日。
只可惜,那句话确实已当众说出口,她无法否认。但她当日所思所言,也皆是事实。
她不能判断,当日风清扬是否真的犯了病、伤了人,可她相信,他绝不会下毒。
朝夕相处的过往,让她深知,他是那般温润如玉,清雅高洁,心地纯良。
她信他的品行,他的为人。
如今,他昏迷不醒,不能自证,但她也容不得他人随意损他名誉。若非要给他安上一个毒害至亲的罪名,她抵死不认。
“我早说过,那是药,不是毒。”
柳依依挺直了腰背,从谢云起身后站了出来,铿锵回道。
她就不信,除了巫芷,还有人能知晓,这以断肠草制成的药丸,以不同服用之法,会有大相径庭的效果。
“哼,狡辩。”风怀二冷哼出声。
柳依依也不恼,依旧和颜悦色,镇定自若:“若公子执意认为我说的不对,那不妨再请高御医回来,我们当面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