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迹部宅邸一片静谧。
理奈困得睁不开眼,脚步虚浮得像踩在云里,几乎是靠在迹部身上被他半揽半抱着带回房间。
“到了。”迹部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他将理奈安置在柔软的床上,动作难得带着些小心翼翼。
接触到熟悉的床铺,理奈含糊地咕哝了一句“谢谢景吾…”,声音软糯,带着浓浓的睡意,本能地流露出对身边人的信任和亲近。
迹部却没有如往常离开。他立在床边,轮廓被夜灯勾勒得深邃,眼眸不复平日的锐利,沉淀着某种深沉的思绪。
聚餐时那一幕清晰浮现:手冢国光,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青学部长,从一开始就主动坐到了理奈身边。
如果只是如此还可以当做偶然,但聚会间隙后和理奈一起进来的人,虽然动作依旧克制,扫过理奈的眼神绝非初初见面的清白。
而理奈出门离开时的一句“国光哥哥”,更是扎进了迹部的心底。
看着床上毫无防备、呼吸渐趋平稳的理奈,那点被刻意忽略的烦躁悄然翻涌。
他俯下身,一手撑在她枕畔的床沿,距离瞬间拉近,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额发。
“理奈。”他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她无意识地应着,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
“你和手冢,”迹部的目光紧锁着她朦胧的睡颜,“认识?”
睡意像浓雾包裹着理奈的思绪,对着卸下心防的人,熟悉的询问轻易撬开了记忆的碎片。
她吐出的字句粘连不清:“手冢…国光…?伯父…剑道场...糖...” 记忆的片段短暂闪现,随即被睡意切断,只留下一丝孩子气的委屈,“…后来…都不见了…”
“小时候认识”的猜测被证实,一股强烈的、带着酸涩的占有感猛地攫住了迹部的心。
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撑在床沿的手指无声地收紧了,指节微微泛白。灰蓝色的眼底暗流汹涌——警惕、不爽,还有一丝因她记得如此清晰而生出的莫名烦躁。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两人交错的清浅呼吸声。玫瑰的冷香与女孩发间淡淡的甜暖气息无声交织。
他想追问,想宣告什么,但最终,所有翻腾的念头都被强大的自制力死死摁住。
迹部景吾,不屑于在她混沌不清时索要答案,也不会去逼迫她给出一个答案。
另一只手抬起,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轻柔的力道,拂开她颊边一缕散乱的黑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温热的耳廓,带来细微的痒意。
他凝视着她沉睡的面容,低沉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像自语,又像宣告:“…小时候的事,记得倒是清楚。”
他喉结微动,最终只落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轻哼,“呵,现在才出现的人,有什么资格...”
迹部报复性地咬了下嫣红的花瓣,直起身深深看了一眼已然沉入梦乡的女孩,转身离开。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他唤佣人来为她梳洗的声音。
...
晨光初透,迹部家的私人飞机引擎轰鸣着刺破云层,将城市的轮廓远远抛下。
机舱内是隔绝喧嚣的静谧,九条理奈裹着柔软的羊绒毯,靠着舷窗。
窗外是翻涌的云海,阳光在云絮边缘镀上流动的金色,映得她侧脸线条柔和,眼神却还带着未散尽的迷蒙。
自从那天聚餐过后,迹部都只在家里日常训练,连带着她也没有怎么出门,但凡出行都得带着这个少爷挂件。
就这样接连几天,她一身懒骨头都养出来了,能这么早出门全靠迹部把她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迹部景吾坐在斜对面宽大的座椅里,面前摊开一份冰帝集训的详细计划。纸张的边缘被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压着,目光却并未真正落在那些条款上。
他抬眼,视线掠过她安静的侧影,喉间动了动:“无论如何都要赶上集合时间?嗯?”
理奈立即闭上眼,一副勿扰,已睡的模样。
可恶,早知道就和后勤一起下午出发了。
没过多久,飞机平稳地降落在轻井泽的私人庄园,清冽的山风裹挟着草木气息涌入舱门,瞬间驱散了机舱的沉静。
迹部率先起身,动作利落。他走到理奈身边,伸出手,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稳,却比平时多了几分上扬:“到了。”
舷梯下,身形高大的桦地崇弘如同沉默的山岩,早已静候在车旁。行李被无声而迅速地安置进后备箱。
车辆沿着庄园内蜿蜒的林荫道行驶,很快抵达一座掩映在葱郁林木间的日式别院。
车门打开,迹部景吾率先踏出,银灰色的发丝在阳光下跳跃着近乎炫目的光泽。他并未立刻前行,而是极其自然地回身,朝车内伸出手。
白皙纤秀的手轻轻搭上他的掌心,理奈钻出车厢,山间的风立刻调皮地卷起她柔顺的发梢。
她对迹部露出甜甜的笑容,语气都带着俏皮:“谢谢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