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杀了他?”
接下来就是他沉浸于自己世界的无尽悔意。
锦泗看了他很久,到底还是无声地离开了。她脚步沉重,走上泥裹的楼梯时,眼前突然被一道阴影挡住。
她睫毛在半隐的黑暗中扑扇了下,然后才缓缓抬起头,对上了刘大人的目光。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只剩下无力的哭泣声在这幽小的空间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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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芽嫩绿,草尖上还沾着点淋过雨后的水珠,锦泗不顾湿意,撑着手仰坐在草地上,眼睛看着面前的一汪池水。
这是官府里,少数的活物了。
刘大人拍了拍锦泗的肩,在她身旁坐下,也没说什么,就是陪着她看。
“您怎么来了?”锦泗说。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她似乎丝毫没有想知道答案的意愿,只是无话可讲,便搬出一套固有的话来搪塞。
“你当着我的面拿了我腰间的牌子,我便知道你会来这。”刘大人平静道。
锦泗这才有了点笑意,“原来大人是装困。”
“你不也是吗?”刘大人笑笑,想了想还是决定为自己正名,“不过我本来是真困了的,看你要有小动作,一下子吓清醒了。”
“那大人听到我骂你了?”锦泗斜着眼看他。
刘大人没明说,只是惋惜道:“我竟不知,你有个做大夫的梦,是吧小药童。”
小药童锦泗摆了摆手,无语凝噎,“得了吧,我什么本事您不知道啊,抓药什么的,还不是青柠那得来的经验。”
“说到青柠,近日怎么不见你带她来玩?”刘大人有些好奇,更多的是意外。
锦泗想着真实世界的青柠,估计正在满世界找自己,心里突然有点闷闷的,不舒服,她回避道:“还不是这案子磨人,而且这官府也不是什么适合见面的地方。”
锦泗又想到了那个阴湿黑暗的地牢,更加坚定地点了点头。
刘大人自知这地牢环境艰苦,但古往今来,每一任官府大人都没有动过这地牢的装潢,他也不好率先改动,只能让犯人吃吃苦头,他想,这也许就是建地牢的人的初衷——让犯人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怎么样,查出什么没?”
“您不是都听到了吗?”锦泗无聊地伸了伸腿,又缩回来。
“我想听听你的见解。”刘大人跟锦泗相处了十几年,早把她当自己亲女儿看待,锦泗没那么讲礼仪时,他甚至会有点隐秘的喜悦,好像锦泗也把他当做了一家人一样。
“李全最后悔的事,不是借了那人钱,而是杀了那人。”锦泗总结了一下,说罢又轻轻拧了拧眉,“非得要入魂才能问出来,这家伙嘴真硬啊,差点被他骗过去了。”
刘大人抬眸道:“入魂?那个香?”
“不是,”锦泗眯眼笑了笑,模样难得有了点调皮,“是那个瓶子。”
刘大人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你又骗他?”
锦泗听他这爽朗的笑声,心情也跟着明朗了不少,“为了让他完全放松警惕,我可是自己就喝下了那瓶呢,只不过我那瓶里装的是水……”
锦泗一想到自己当时那正经的模样,不由得笑出来。
刘大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点了点锦泗的头,打趣道:“我发现你不适合做药童。”
“那做什么?”
“你适合当算命先生,专门坑蒙拐骗!”
锦泗哈哈笑起来,想到自己戴着假胡子一本正经骗人的样子……她突然想到她还真戴过假胡子,更是笑得乐不可支。
等两人都笑得差不多了,锦泗回归正题,“经此一番,也算是知道这两件案子的共同之处了。”
“什么?”
“大人有没有发现,张迅和李全,都是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杀的人?”
刘大人闻言面色陡然严肃起来,半晌,他喃喃道:“细思极恐啊。”
“确实,若不是我用那香和入魂,还测不出来,毕竟,李全连自己不想杀人都不知道,可见,背后定是有人在做局。”
刘大人赞同地点点头,他突然想起什么,问:“诶,那个香和入魂是同样的功效,那为何你知道香对李全没用?”
锦泗“噢”一声,解释道:“因为李全从开始到最后,他的情绪都没有变过,意识相当的清醒,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因此我才斗胆猜测,这香对他没用,得换个剂量更大的来。”
“至于为何没用,恐怕得问背后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