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见’双木成林，自己成为自己的依靠。’

漂亮却有些心高气傲的女孩，她又回来了。

车辆持续行驶。

车窗外宅子连接深长的弄堂，弄堂两边青灰色砖散发着古朴的质地，南方城市杭州市井生涯如水墨画卷般悠扬铺成，家家户户依水而居，女人推开大门，依石阶而下，在溪水中淘米洗菜，空气充溢着水草清淡的气味。

每逢清晨，小吃店里热腾腾馄饨摆放游客面前，用白瓷汤勺拨开新鲜翠绿色葱花，便觉心中欢愉。

南方生活总是以一种厚实古朴的生活劲头，用以忽视生活底层一切的阴影层面，无视命运颠沛疏离，呈现出坚忍的态度。

她收回视线，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关于世界末日时间，有人曾试着问苹果Siri。

“什么时候是世界末日？”

“2038年。”Siri回答。（Unix32位运算器末日2038年1月19日。）

如此说来，收藏名表是夜子墨众多爱好之一，林雪见顺势抓住夜子墨手上腕表，反复确认时间：

再过十五年，世界末日。

若十五年后世界将以粗暴形式一刀两断没有任何留恋。

那么，林雪见现在活着每一天，都是生活在一个崭新历史开始。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

故此，无论她面对什么都需从容面对，生活在于体验，且活且珍惜。

两男一女的静谧空间里，若男人碰到势均力敌的对手，通常会忽视女人。比起女人带来身体上的满足，他们更喜欢挑战精神高级娱乐。

男人世界只有蓬勃野心，没有风月心情。

林雪见抬起眼眸，她挂着甜美不失礼貌的笑容，温顺维持一个聆听者的角色。

蔚雨霁收回视线，敲打键盘把snow（雪）‘武器’代码换成‘打火机’；

所谓黑客就是利用他人犯下漏洞，来利用别人，所谓骇客修复漏洞，营造出温馨又混乱人性社交圈。

得瑟一把，他毕竟是骇客。

“说说你的计划？”

“计划……

在那之前，你得先来一场‘面试。’”

夜子墨扶着下颚，语气具备礼仪。

他话语带着西方文明的意识，商人职业多年，深知夸夸其谈耀武扬威的男人段位太低，真假一试便知。

工程师是关键，人工智能领域暂时无法测试，要通过其他方法，测试蔚雨霁计算机能力。

此刻，夜子墨手机忽然响了。

“喂，你好。

这里是杭州市反诈中心，请问你是夜子墨？”

“是的。”夜子墨微微点头，他想到一个绝妙点子，顺手打开手机外放声音。

“你涉及一起重要洗钱案，希望能配合我们调查。”声音一本正经。

“你说。”

夜子墨继续诱导手机诈骗说话，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给蔚雨霁：

【露一手。

一个电话时间，查出手机诈骗，找到诈骗集团。】

一个电话时间，5分钟？

开着车的助理森杰慌忙回头，执行长这也太强人所难。

“网络上所有一切都是相互交织，不像电话机从开始一条线到结尾另一条线。”

林雪见神秘而狡猾地莞尔而笑，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蔚雨霁仿佛得到一些启示，他抓起罐子里一堆方糖，放在她手中：

“电话欺诈中网络银行转账，你怎么理解？”

林雪见仔细规整摆放右手5枚方糖。

一瞬间，她把方糖全部倾倒左手，握紧左手问夜子墨：

“左手有几枚？”

“5枚？”夜子墨不禁挑眉，撇了一眼空置右手，数量是不会变。

她意味深长微笑，摊开左手。

在夜子墨微惊目光里，她左手：

1枚方糖。

她把左手又交付到右手，俯身轻轻一吹，摊开右手：

恢复5枚方糖。

“电话欺诈中网络银行转账，像一场注重细节变魔术；

数量不会变，只是骗过你眼睛。”

“钱并没有消失，一切只是障眼法。”夜子墨眼神闪了闪，一手抵住下巴，眼中光采湛然。

林雪见感受到异样的沉默，她抬起头。

他突然微微一笑，夜子墨好像多年前那样习惯性拍了拍林雪见柔软长发，聪明的提示。

虽说有点隐晦，笑容究竟算不算是一种认同？

这个世界上有种‘青梅竹马’的感情，微妙的情绪称作：

‘我不想拥有，也不想把她（他），让给别人’。

时间总在彰显生命的慷慨繁华，即使岁月刻薄，物件所能具备的最大使命，不是直接描绘世界，而是为描绘世界提供切口。

“这辆黑色宾利，怎么十年没换过车？”彼时那种心情，林雪见忽然鼓起勇气问道。

“这辆车很有纪念意义，暂时还没更换想法。”

夜子墨西装革履眉目冷漠典型商人装扮，内心隐秘角落还隐藏一个执拗少年，有些东西怀揣陪伴他青春的见证，换不了。

她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他好一会，林雪见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

对立与矛盾，当代人心灵折射。

夜子墨是一个养鱼高手，他身上表现出来成功人士对待感情双面性，纯粹感情留给常年陪伴的家人（车），剩下出现身边女人（ex），成了情、色猎物。

蔚雨霁凝视车窗玻璃中的自己，窗外灯光映亮侧脸，忽明忽暗，勾勒出不带表情的线条。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他双手交叉微微活动一下手指关节，开始在键盘上敲打出有顺序声音。

大学毕业那年被大哥反攻，他只身飞到美国继续读书，美国不熟悉陌生环境让他倍感压力“局外人”、“怪胎”同学给华裔取得绰号……

网络，蔚雨霁归属。

日以继夜在电脑前，现实用来补眠，他可以逃避在里面——暗网（网中网）。

美国网络黑客遍地，高手如云实力强劲，真正美式天才16岁就能完成博士论文，他博士毕业都28岁相比之下，他只是一个努力的勤奋者；

大人物眼里他不过沧海一粟，未曾想过有一天，这项技术能用于‘反诈’。

他忽然很投入，眼中光芒四射。

无数少年从小到大想要实现，却从未有机会实现英雄式理想，一件极其隐蔽的逾越常规的事情，需要一个指令。

他愿意为好奇禁忌斗胆冒险，天生激越之心，蔚雨霁耳边似乎回响起声音：

0与1。

是与否。

采取行动，或者，无所作为。

对生活本身做出的挑战，显得无知无畏。

每个人始终要面对真实的自己，才能走出画地为牢的模式，生性孤僻怪异蔚雨霁决定试一试。

改变世界现有秩序，行动不求得利益层面，隐含英雄化壮丽内核。

“杭州市西湖分局正侦办一起重大洗钱案……”声音继续一本正经，十分严肃。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污蔑，我干的？”夜子墨嘴角弯弯的，和诈骗集团瞎扯淡。

手机（他还什么都没有问？！），诈骗严肃咳嗽一下：

“请你，端正一下你的态度。

不然，会被成为第一嫌疑人，夜子墨。”

【IP是隐藏，经过多个代理服务器。】

电脑屏上显示着地图，红点遍布中国数百台服务器。

蔚雨霁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给夜子墨：

【需要一点时间，在加密频道找到位置中心。】

“不如，你先报一下警号？”灵光一闪，夜子墨嘴角极轻地挑了一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继续拖延时间。

“941100。”手机诈骗显然早有准备。

“那，你在几楼？”

夜子墨感觉自己置身于黑暗剧院里，每一次语言都是角色攻击，他必须不按套路出牌。

“在几楼和电话并无关系。”手机诈骗。

“我在西湖分局楼下，随时可以上去面谈。

对了，上个星期宴会，还和你们森局长一起喝茶。”夜子墨不由得笑，见招拆招。

助理森杰：……

（夜总你这是临时瞎编的吧？盗用人家姓氏。）

【查到IP。】蔚雨霁轻声向夜子墨点头。

他放下手中敲打的键盘手指，网络欺诈会留下IP地址，试一下16.8.段IP，反追踪对方IP地址。

再通过接口，数据溯源。

但。

蔚雨霁和夜子墨对视一眼。

查到IP，充其量让警方追踪诈骗集团实际地址。

所谓狡兔三窝，等警察破门而入，顶多抓一群底层罗罗。

最佳方案：

锁定网络收款账号，截取诈骗集团资金交易数据。

反追踪数据来源，必须手机诈骗自己主动登录私人账号。

“你这是在自首？时间与机会非常有限。

如果你提供银行账户是伪造，不能及时完成‘金融清查单’取证工作。

你将承担一系列法律责任！”

手机诈骗，伪装恐吓。

夜子墨丝毫不畏惧杀猪盘恐吓，他想起林雪见提示【数量是不会变，只是骗过你眼睛。】他挑衅般问道：

“我的银行账户记录上多出一笔两百万转账记录，你刚刚汇款给我？”

“什么？！”

手机诈骗惊讶，昨天确实宰了一头两百万肥猪，难道笨蛋手下转错钱？

不行，要登陆账号查看一下。

“等一下，你要对你所说的话负责。”

“对，全程有录音。

录着呢，一会助理会打110（报警)。”

夜子墨语气带着双关，极为淡定微笑，说话半真半假，配合着漫不经心的表情。

仿佛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作不得数，不能当真。

“你去报警呀，警察哪有网络快。”手机诈骗嘚瑟回怂。

片刻。

“什么账号被盗刷1千万？！”手机诈骗声音不可置信，立刻捂住电话。

立刻。

“嘀嘀嘀 ——”手机诈骗已然挂断电话。

蔚雨霁反转显示屏，有效数据能很快确认诈骗集团准确位置，锁定网络收款账号阻止民众财产损失，他把资料扔给夜子墨。

【IP地址。

锁定网络收款账号。

截取诈骗集团资金交易数据。

消费凭证。

收款人信息。】

萍萍萍萍一连串界面纷纷跳出来。

“盗刷欺诈集团1千万？”他说两百万，他还嫌少。

夜子墨语气玩味，数量是不会变，只是骗过诈骗集团的眼睛。

“一个玩笑，对于欺骗中国无数无辜市民的欺诈集团，该给深刻教训。”

蔚雨霁耸肩，数量是不会变，只是增加银行账号后面代码0的数字。

“你从美国回来，该知道在华尔街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标价。”

夜子墨低垂眼眉，华尔街今天他赢钱，意味着别人输大笔钱，蛋糕就这么大，利益人人都想要，这是商业法则。

“那么，请问我的价值？”蔚雨霁立刻会意。

“才能、学历。”夜子墨慷慨伸出一根手指。

“考虑一下。”一个AI义肢手术1千万，他不亏，不再排斥这份工作。

人首先考虑生计，加上蒙德里安《特拉法尔加广场》真迹那笔存款。

如果一切顺利，蔚雨霁将彻底摆脱家里资助，不用再和大哥争夺，依靠自身才能获得工作养活自己，才算走出独立人生第一步。

“森杰还不去草拟一份价值1千万的合约，蔚雨霁随着时间推移，再给你增加一些情谊价值。”

夜子墨挥手助理森杰，他眼神示意‘拟合同，顺便去报警’。

“是、是。”这么快？！

助理森杰还未反应过来，攻防战在程序员世界里算大佬？蔚博士岂不是大佬中大佬。

助理森杰拨通警局电话，杭州市警方当即立即立案调查：

由于报案者的谨慎，警方获得报案人提供一系类重要线索，证据链充沛。

便立刻逮捕“杀猪盘”电话诈骗，包括幕后黑手在内，全部嫌疑人。

落网。

特此，警方在向全市人民呼吁，下载‘国家反诈中心APP’，拦截电话、短信诈骗号码。

森杰指着晚间新闻，向执行长汇报工作进度。

初次合作建立双方信任。

人需要友谊的原因，它会向你提供一面镜子，你可以从中看到你自己。

夜子墨含笑的眼睛，换了副腔调，一本正经地夸奖：

“终其，人本性容易受骗，最大bug并非出自程序，是人自身贪婪本性。

经此一役，可见你的真实实力。

蔚雨霁，不愧是美国名校麻省理工学院，数据库领域图灵奖得主迈克尔·斯通布雷克（Mike Stonebraker）教授的学生。

夜子墨，幸会蔚博士。”

“最好黑客技巧，不过是一种网络追踪骗术。

若facebook（脸书）资料上属实，夜子墨出身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全球商学院MBA排名，沃顿商学院全球第一。

金融界精英，风投（风险投资）管理一把好手，个人眼光卓越且具备高风险投资的抗压承担力。

人类语言骗术，夜执行长所掌握，算不算是社会工程学？”

蔚雨霁支着额角，沉默了半晌，夜子墨善于社交个人魅力强势，明显商业气息看过去很锐利。

这些，都是他性格欠缺。

蔚雨霁性格切割面，一直在与喧嚣的城市尘烟里告别，他如同置身高山围绕与世隔绝的孤岛，未有单一坚定价值观，缺乏可遵循行为准则，离奇乖僻。

他缺乏与人建立稳定关系的信心。

维持着现实距离，不喜欢深切热烈交谈；

善于掩藏在深处，喜欢网络，那里无需考虑载体的形式，内心叛逆，亦无法对命运顺服。

林雪见安静地看着蔚雨霁，她似乎窥视到他天性里有脆弱而温情的成分。

这种男人很奇怪，世间少数对自己自信心不足的异类，好像科学家那般喜欢验证事物的准确性。

这件事落在他手里，他办成功了，他需要通过无数次‘办成’外力证明，才能看到自己少许价值。

内才了得的人，往往不会迎合社会，缺乏博得女人青睐的口才，也不擅长展现自己，只会活在他内心世界里。

她忽然合上他的笔记本电脑。

“人只看到自己想要看到，无需太在意别人想法，夜子墨只是擅长操纵。”

从内心来说，她更赞赏未有世俗浮躁之气的蔚雨霁，谦逊、温和、低调，是他的底色。

蔚雨霁安静地看了snow（雪）片刻，她擅长察言观色反应敏捷，与他的阿斯伯格症恰好相反，阿斯导致他对人类情绪关注确实很低。

所以，绝大多数阿斯伯格普遍从事IT、数学、科研领域与人隔绝的工作；

他好笑勾了勾林雪见鼻尖，调侃的意味明显，她这点雕虫小技，骗夜子墨那位商人还可以。

他用手指绕着她的长发，摆出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

生活中难以满足世俗认同感的人，他会把心思用在别的地方，想法注定与别人不同，拿起罐子里方糖。

他右手拿起罐子里5枚方糖，相互交换瞬间，只把1枚方糖放在左手。

缓缓摊开。

左手只会，1枚方糖。

他执起右手反转。

手心赫然出现，被隐藏4枚方糖。

“诀窍被揭秘之时，魔术，变得索然无味。

当转换观察事物的角度，会发现世界如此广阔，网络最大动荡感。

诈骗与反诈攻防战之间，没有一个绝对安全的系统。”

若提起感兴趣电子计算机话题，他就停不下来，不管别人有没有兴趣。

最后，蔚雨霁找到林雪见这个勉强听他说的人，也令他非常高兴。

阿斯伯格的特征之一，他很自闭，很难拥有朋友，也很难进入婚姻，这是必须要去面对，一件真相。

蔚雨霁消瘦身影与记忆重叠。

此时，梦境深处无意识记忆片段闯入她脑海。

林雪见梦境模糊画面逐渐清晰，心中浮现黎明昏暗光线照耀美国波士顿陈旧公寓。

一刹那间，旭日升起。

日出时分，天色破晓，微蓝天际驱散清晨薄雾，这微小令人振奋的存在，视线望向远方看不到尽头景色，如涓涓清流从心底淌过。

日出，一种无法言说对自然敬畏之心，一幅激动人心世间万物绚丽画面，与之一同观澜过的人绝不会轻易忘记。

波士顿发生故事，梦境里几乎快被她忘记的，被别人守护的感觉，好像队友一样。

情绪触动瞬间，她刚想伸手拍他肩膀……

却。

失神瞬间，她再次站在地铁口。

林雪见微微扯了一下脸颊，痛感让她回到身体，心中闪过一道不可思议，低头望一眼手中房产广告和母亲给予银行卡（独立买房）。

房子，一种象征。

无需妥协于现实向人献媚，才不会在感情里迷惘而失去根基，人所渴求自由自在生活，包含着一种巨大精神内核。

她握紧银行卡。

现实告诉她，比起对男人产生好感，人更应该爱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