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子瘫在床上,窗帘随着风浮动,在月光的掩映下展现出温柔的色彩。她伸出手,轻微的近视让她的感觉脆弱了几分。
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确实近些年才开始叛逆。类似于中学女孩学着涩谷的辣妹,染发,穿孔,酗酒。她如此渴望自毁,从前那么步履维艰,那么胆战心惊,那么“完美”地度过上帝独为她设置的艰难的一生。如果她是神,那么就要把神毁掉。
只是在此之前她还要给乱步打电话。跟对待任务似的,她必须要做这件事。可能是因为本就没什么自主的事可干,可能是机械般的固执。
拨通电话,她开口道:你好。
对面立马陷入了一望无际的沉默。
她在脑子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两个字,,“你好”,实在太平凡了,无论看多少次都没有任何新意,甚至似乎再多瞟几眼就会轻易地将偏旁和主字分离。
真的很讨厌,人际关系什么的。
小学开始就要讨好老师和同学,上班就是老板和同事。孤僻会被孤立,人缘不好会被抛弃。长大了,大家都会恋爱结婚生子,不被爱好像就是犯罪,明明那些看似被爱的人也各有各的苦衷。
“哦,你还活着啊。”
诶。靠倒在床上的晶子爬起来。
他的语气和见面时一样,慵懒的,还没睁开眼睛一般。
“这不,和你一样。”
之前因为好奇,她试图用他的手机号查他的的动态,可惜只看到一片空白。
这一点他们颇为相似,完全懒得去经营需要展示给别人看的部分。
乱步的昵称都只有一个字,弥。
反观起来,晶子的名字却颇有那个年代的流行感,类似于某种青春伤痛文学或者少女漫画的风格。
她顺手关注了乱步。
“哦,对了,你是那个‘弥’吧?我刚关注你了。我是那个白いバラの夜。”
乱步眯着眼,顺手打开Ins,微皱着眉看着新提醒里这个粉丝的名字,渐渐抿起嘴,说道:“我有点后悔。”
“啊?”
“不会是后悔给我电话号码吧?”
此刻的晶子彻底躺平,果然又要搞砸了。
乱步轻声“嗯”了一句。
“哈?这网名有这么烂吗?”
“不是烂,是蠢。”
晶子听了这话却并不生气,反而,她笑了。
“我也觉得挺蠢的。”
乱步倒有些诧异。
“那为什么不换一个自己喜欢的?”
“懒得。用太久都习惯了。”
的确,这几乎是从小学开始就从未更改的名字。
白いバラの夜。
某种甜蜜的依恋吧。未成年少女钟爱的玩意儿,晶子没有片刻相信过,却习惯了,习惯了合群,和周边的同学一样,不去搞出挑的东西,尽管她自己是那种,偶尔会趴在桌上,想,世界都毁灭吧,的那种人。
“懒”,这个对乱步来说是无可反驳的,他讨厌坏人,讨厌蠢人,但实在没法讨厌懒人。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是支起身子,拿起水杯,恹恹地喝了一口。
默了几秒,才开口,“现在,你可以试着改掉。”
“喂,拜托。这名字也没这么碍着你吧?再说了,我们还没熟到可以插手对方的私事吧?”
“……”
“我想到一个字很适合你。昪。”
深思熟虑后开了口,有点时候,他没那么在意什么边界感。
昪,平安喜乐,日光明亮。
对她来说,太光明了一些,光明到习惯躲在角落里的她会害怕被灼伤。
“太亮了。”
她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反应。没头没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