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
这是她第一次坐夜间电车,也是第一次跟着乱步的指挥坐电车。
车里人不多,是自由座位,还有花花绿绿的沙发。往前开,车子不断爬升,往山上走,两边都是簇拥着的绣球花,在灯饰的照耀下越发如梦似幻。
像是表白的好场所。嗯,没错。
“与谢野小姐,我喜欢你。”
一天两次喜欢你,一点喘息都不留给对方。
晶子见缝插针地喘了口气,她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但又把自己绷得很紧。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座位。
晶子把那视作安全距离,一分一毫都不敢逾越。似乎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心就无法继续强硬。
“你靠这句话就想俘获一个女孩的心?”她抑住自己的心情,尽量冷静地回应。
乱步红了脸,有些羞愧。
他慌张起来,原先设计好的情话全都散落一地,嘴就笨了起来:“我觉得任何时候都很需要你。睡不着的时候有你在身边就会安心,看到美丽的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迫不及待地想把好的东西都分享给你……”
他啰啰嗦嗦地扯了一大堆。
晶子伸出手指,点在他的唇前,止住。
眼前这个男人,有着比真实年龄幼稚不少的微笑和语调。
他和她一样,都从黑夜里走来,但始终满目星辰毫无戾气,有时候烦他天真顽固,可心里又明白他其实最最可靠坚固。
所以,到站的时候,晶子打算跟他也是跟自己打一个赌。
她拉着乱步下车,等车门关上,跟他说:“如果丢下的蝴蝶发卡能重新回到我这里,我就喜欢你。”
最认真的对赌,用最珍贵的赌注。在某些时刻,她不会给自己留退路。
车门关得很紧,列车飞驰而上,恍惚间,让人产生永不止息的幻觉。
“好,我和你赌。”
晶子不应。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期待怎样的未来。
一天,两天,三天。
金色的发卡和记忆一起变淡,变淡。他们都各干各的工作,撞见的次数也少了。
某天,晶子在咖啡馆里闲坐,看太宰和服务员小姐姐上演第八百回他追她逃的戏码,无聊得快要睡过去,可眼里猝不及防地进了颗沙子。
啧啧啧。那不是乱步嘛?
他像是说了几个笑话,对面座位上的女孩逗得十分开心,他还请人家吃了他自己最喜欢的零食。
晶子转过头去,牙齿已经开始发出磨刀霍霍的声音。太宰瞥了她一眼,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没什么,我没事。”她解释道。
“哦,我没问。”太宰愣了愣。
“这样啊……”她双手环着早就凉透了咖啡,目光失焦。
“你没事吧?”太宰问。
她没回答。
连上街采购都无精打采了,蔫成过了期的菜叶。
太宰派了敦跟着她。敦就走在她后面,不敢吭声。
途径车站,一大堆人乌泱泱地涌在那里,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人在意区区一个发卡。”
“不过这悬赏是真的吗?”
“假的吧?现在的小男孩里还有这样的大情种?”
“是啊,要么就是这东西真的值几个钱。不然费那么大劲找啊。”
地上躺着许多张字迹醒目的传单,“找本人贵重之物”,图片是她的发卡,传单的下半部分写着大大的“必有重谢”。
唔,没想到他还会做这样的事,可是看旁人的态度,定是没有找到吧。
晶子的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失落,她想了想,给乱步打了个电话:“算了,别找了,我故意难为你的,用不着当真。”
“不行,我都答应你了。”对方笑着嚷道,“而且我已经找到了,你可别赖皮。”
“啊?”
“当然啦,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名侦探啊。”他眸色一眨,郎朗地笑着,“那天还留在车上的那几个人都是和我们一个站上车的,我就在那个上车点贴了告示,雇了几个孩子帮我发传单,找到了那个捡到发卡的阿姨。她把发卡送给了邻居家的小女孩,女孩的妈妈是开古着店的,不小心把发卡混到了商品里,被一个很像乐手的女孩买走了,她说那个女孩总背着一个有特殊符号的帆布袋……”
晶子听得很仔细,抿住唇,咽了咽口水,眼眶有些酸了。
“然后,我通过那个符号找到一个在酒吧驻唱的乐队,发卡果然是她拿走的。但她后来去大阪看妹妹,在寄行李的时候把发卡也寄过去了。”
“啊?”
“哎呀没事,你别担心。她现在就在我对面。我很快就能把发卡给你了。哈哈哈我厉害不?”
晶子笑了,面色都舒展开来,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她的声音很温和:“你最厉害了。”
“那你想做我的女朋友吗?”
“那你想做我的男朋友吗?”
对方眼睛一亮,猛点头“嗯啊。你快点回来!”
晶子终于放弃挣扎:“行吧,想做就做吧。”
这是第二次,他把蝴蝶发卡放在她的手里。无论丢到哪里,都会被他找到,然后好好地放回她的手里。
今天,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她懒懒散散地起床,乱步一翻身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腰,在她耳侧蹭了蹭:“早饭吃什么?”
“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好哦。”他的声音软绵绵又黏糊糊,腻得晶子已经有点想吐了。
“对了,你说咱没有锅盖怎么煲汤啊?”晶子用手指戳着下巴,真的开始思考这个严峻的问题。
“那就别做啦。”他把头靠在晶子身上,他们的呼吸仿佛也撞在一起。
“怎么?不做饭吃你吗?”晶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脚踹过去,碰到时候收了劲儿。
乱步倒得寸进尺,抱住她,翻身倒下。
从未有过的紧,接着,把头埋到她的颈间。
继血肠事件和锅盖事件后,晶子还是不擅长做饭,但不小心堵上灶眼后,乱步也不担心她把自己炸死了。
而且,这俩人弄明白一件事:一日三餐不重要,中间那两个坐在一起的人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