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妆娘抬头,她们两目光撞在一起。
似乎看出了什么,那双眼睛弯弯,像是皎洁的弯月一样,在她眼前晃呀晃。
很漂亮。
“咚咚。”
没等里头有什么反应,门外的人便推门走了进来。
“我说你这也太暗了,哪怕不能长时间见日照强光,也可以安装一个灯啊,”来人毫不客气地在剩下的位置坐下,转向她们,“听说你们找我,说吧什么事。”
“啊啊。”妆娘张嘴,双手左右摆动着。
来者彩衣黑发,和那天看见的一模一样,正是她们前面扑空的彩娘。
彩娘盯了妆娘片刻,嗤笑一声,“有条件不享福才是傻瓜,你以后别叫妆娘算了,改叫傻娘。又不是几十年前,现在镇子里有条件的谁家不重新装修过。”
“啊,”妆娘却目光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随便你啦——”彩娘撇过头去,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音,“反正姐姐说妹妹是应该的,妹妹说姐姐几句就不听啦!”
妆娘的目光立刻就融化了,她无奈地望着彩娘的背影。
原来她们是亲姐妹么,想了想,顾云悄悄戳戳阿城,眼神示意。
快开口再讲述一遍打破僵持的局面啊!
阿城疑惑地歪歪脑袋。
“咳咳,”顾云只能自己上了,她清咳两声,快速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害怕”地望向彩娘,“彩娘娘,才第一天就、就……我们该怎么办呀?”
“你是说,昨夜半途下起了雨?然后阿城从溺子们手里逃脱爬上船后,没多久就被送进了中心的池塘?而且祠堂灯还亮着?”彩娘面色变了又变,“今早不仅死了一个水巡船夫,还死了一个躲在岸上的人,他全身的皮还被完整的剥了下来?”
顾云点头。
彩娘脸上表情更加难看了。
屋子里又寂静下来。
在几分钟后,彩娘才重新开口:“我知道了,今下午我同姐姐们商量一下,尽量在今晚前想出解决的办法。你们先回去吧,如果没有意外,今晚就行动。把白升泰的尸身引出来,还得辛苦你们,按照老规矩办。”
什么老规矩?顾云有些发懵地眨眨眼睛。
“是!”阿城挺直腰背,振奋了许多。
“接下来几天,若是见到和潘……”
“潘泽明。”顾云提醒到。
“嗯,若是见到另一个‘潘泽明’,那应该是他的皮,取灯油浇在上面烧掉就好了。同其他人也说一说,不用太害怕。”
“哎,我都记得了。”阿城连连点头,“那潘叔和白武的尸体怎么办?”
彩娘沉吟,停顿了几秒,她揉揉太阳穴,“去找老钟,让他匀两副棺材出来。白天整理整理仪容,晚上不管有没有捉到‘白升泰’,都把他们运去葬了。”
“啊啊!”一直安静看着的妆娘突然出声,指了指桌上的油灯。
这是什么意思,顾云有些疑惑地看向彩娘。她算是发现了,这对姐妹似乎可以了解到对方的意思。
彩娘扯扯嘴角,“她让你待会儿把白武接下来几天的灯油领回去给他的家人,按照水巡船夫的份额领。”
妆娘点点头,她眼眸露出一丝悲伤。
晶莹的水光似乎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阿城吸了吸鼻子,他有些狼狈地低头,声音闷闷的,“谢谢娘娘。”
走的时候,彩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喂,外乡人,你别因为昨日救了阿城一命就觉得自己很厉害啊!”
“啊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本来就是在提点她啊。”
“跟在阿城身边,别自己一个落单了!被牵扯进来,可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离开妆娘的家,顾云跟着阿城领了灯油,来到白武的家里。
这么长时间,他已经被整理好了遗容,躺在床上。
他的父母年事已高,兄长已经娶妻,他还有两个活泼可爱的侄子侄女。
此时,他的亲人全都抹着眼泪,压抑着喉中的泣音。
老人家一个沉默地抽烟,烟枪里却什么都没有;一个哭的无声无息,捂着心口。
两个小孩声音都有些哑了,喊着要叔叔。
面对她们的到来,一家人勉强地挤出笑容,接待了她们。
阿城却不敢多待,把灯油放下,说了几句话后,红着眼眶便拉顾云离开。
走之前,顾云最后望了一眼白武的遗体。
——他的喉咙有明显的青紫痕迹,身体各处被咬的缺口已经泡的发白。
*
夜色逐渐黑了。
阿城的木船载着顾云和白升泰的孙子,他们没有巡逻,大声聊着天,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闲逛一样。
“这样真的能,”少年咽了咽口水,“这样真的能引出‘爷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