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怼潘泽民的男人立刻指了指一家三口,“我带他们谁都行。”
“那我带白叔吧,俺爸教我尽力帮帮忙呢。”
“好极好极,姐你晚上和我一起行动。”
“不是儿?我?我带潘……潘叔?”
“昂,哥前些日子不是还说……”
……
这关系是真不好啊,没见潘泽民脸都绿了。
四个脑袋抵在一起,话音渐渐小起来。
不过也没多久,他们就商量好了。
“咳,”怼潘泽民的男人轻咳一声,手指点来点去“那啥,小姑娘你就跟着阿城,小伙子我带你,白叔你跟着他,姨傍晚他回来找你的,就这样,第一天晚上应该没什么事,东西警惕着呢。”
“散了散了。”
“走了阿城,去领东西,今天后面彩娘娘说那么严重,去的晚了说不定拿不齐。”
阿城点头,从凳子上站直身体。
高大的黑影盖下。
“你今天不用回吴姨家,安全度过今晚,凌晨了我陪着你回去。”
等船夫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潘泽民愤愤地锤了一下把手,“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长辈。”
他眯起眼睛,站了起来。
被扫过的顾云只觉得对方的视线令她很不舒服。
“你家阿爸这次连累上我,”潘泽民歪着脑袋,搓着指尖,“我把你家灯笼拿走借用几天没意见吧?”
女人歘的一下抬起头,顾不上默默哭泣,“阿叔,这次会牵扯到您我们也不想的,可白天也不是没有意外,要是灯笼没有了……他还这么小……”
“哼,”潘泽民又重重拍了一下椅子,他狠狠地看向男人,“蠢货!蠢货!谁叫你们遮掩的!惊扰了娘娘,把自己的命赔上就算了!我今年也九十多了,要是我死掉了,我可进不了塘子!”
女人愧疚地低下脑袋,双肩抖动的厉害。
“你不准这么说我爸妈!”儿子的脸立刻变得红呼呼的,双拳握紧。
潘泽民冷笑一声,“小畜生你跟谁说话呢。”
“潘叔,”男人捉住儿子的手,目光直直望向潘泽民,“这事确实是我们的不是,可阿爸为什么会记挂您,难道不是您自己造成的孽吗?”
“行,那这小姑娘呢?”
所有的目光转到顾云身上。
“少扯有的没的,灯笼我拿定了。”潘泽民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大不了你就弄死我,姓白的能变,我就变不了?你们养父还可能放过,我可不放,哼!”
父亲紧紧拉住儿子。
看着三人的模样,潘泽民顿时觉得心里的火散了,趾高气昂地离开此地。
女人低低地啜泣,“明明是他家多占了俺们的便宜,还害得阿爸无后,怎么这样啊……灯笼拿走了,叫我们怎么活……”
“不要哭了,晚上咱们好好跟着水巡船夫,借船上的灯笼活着。现在这个样子,去别人家也是连累,我们都听船夫的话,对那些东西,他们比我们有经验的多。”
“嗯……”
“潘泽民……”男人沉吟,“我看他是打算窝在家里不出去,所以才盯上了我们的灯笼。不用管他,灯笼让他拿吧,家里的灯油本就见底了,保住后发的灯油才是重点。”
“是,那我回去做菜,顺带做点干粮,到时候给他们也带点。”
一家三口在她面前停下来。
顾云挑眉。
女人脸上还带着泪痕,目光中满是歉意和愧疚。
同样,男人和她的孩子也是这般。
“对不起娃娃……我们也不知道会把你牵扯进来。”女人很难过。
“我们决定把每天的灯油分一些给你。”男人接上他老婆的话,“不要拒绝,不是让你原谅我们,我们只是想不那么愧疚。其实我们也想过会暴露,可一想到爹养了我,我就……”
他深深吸了口气,“镇子里每晚都点灯笼,灯笼只要是完整的就可以一直用,但灯油却是每天发的。水巡船夫晚上巡逻也要用灯油,你拿了总会安全些。”
说完,也不给顾云回答的时间,一家三口就相互扶着往外走去。
好似只是单纯的通知她。
他们的谈话声远远传来。
“孩儿他娘,潘叔说的确实没错,我真是蠢货啊。应该我一个人干的,这样爹是不是就只记得我一个了?”
“老白,我也是逃难进来的,你和爹不也照顾我了很久?我也希望爹进塘子呢,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出意外呢?”
“就是我的宝贝儿子,你爹妈这次连累你了,不过你放心,带你的叔叔做水巡船夫都七八年了,杠杠的!爸爸再给你多拿些灯油,说不定比家里还安全。”
“不行!平分平分!你也说了叔最有经验,没事的爸妈。快点快点,妈我饿了!”
“唉、唉,走,我、我烧好吃的给你们。”
顾云望着外面,许久,她叹了口气。
*
天色渐渐黑了。
顾云左手拿着一个面具,右手拎着点亮的灯笼,跟在阿城身后。
“唉,阿城,你看着老潘叔不?”昏暗的水边,一个脑袋冒出来。
是白天水巡船夫里的一个。
阿城摇摇头,“没有,他早就离开我家了。”
那人顿时动作利索的爬了上来,着急地左右来回走。
“我下午特地还跑去和他说了在这里集合。”
“他不来就算了。”阿城双手都拎着东西,“听说白天他拿走了白叔家里的灯笼。”
“唉!这不是……”那人急的原地直跳,“老潘叔早就搬进了太平街,又没结婚,就他一个人,领取的灯油也有限,两灯笼他消耗的起嘛。”
“不行不行,”他往边上跳,嘟嘟囔囔的,“我得把他带出来,阿城你们去吧,我不耽误你们了。”
“行。”阿城的回答依旧简单。
晚上的月光并不亮,看起来模糊的很,像是盖了一层膜。
水面黑黢黢的,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反射着月光。
顾云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脚。
阿城已经上了船,将灯笼挂在桅杆上,然后返过来,双手抓着她的手臂。
顾云只觉得有股力撑着她,转眼就站在微微晃动的木船上。
“从现在开始,”阿城的声音就在耳边,“尽量保持安静,不要相信船外的任何声音,有不得不解决的疑惑,你再问我。”